厲嘉衍緊緊盯著電腦上閃爍的紅點,眉頭緊皺,已經說不出話來。
李隊長猶豫地看了看他身邊的傅斯年,眼神詢問。
傅斯年不敢去看瀕臨崩潰的衍哥,趕緊回復李隊長:「就是這裡,辛苦大家了!趕緊開始吧!」
李隊長點頭,轉身吩咐自己的隊員及救援人員開始著手準備救援:「各小組分頭行動!大家在找人的同時,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這裡的泥潭深不可測,而且是能吃人的!大家必須至少兩人一組進行搜救,切記不要直接下去的,要用我們準備的專業工具!」
李隊長在顛省從警20多年,很了解當地的地貌。
這些專業的救援工具,也是他們警隊專門針對在沼澤、泥潭追擊罪犯自己發明的。
他轉身又看了看正在腰間綁繩子的傅斯年:「傅少,您最好不要參與,這裡實在是太危險了,一個不小心你就會這沼澤吞掉的!」
李隊長對傅斯年說的話,一字不落的落入了厲嘉衍的耳朵里。
一瞬間,他只覺得耳畔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直升機螺旋槳的轟鳴聲,搜救隊員們的說話聲,來回指揮的呼喊聲……統統越來越弱。
直到耳邊傳來一陣蜂鳴「吱……」,吵得他一陣眩暈。
厲嘉衍踉蹌後退了兩步,強支撐著自己站定,再一抬眼,周圍的一切都模糊起來。
只有眼前那深不見底的泥潭清晰在目。
他晃了晃腦袋,想讓自己清醒點。
卻赫然看到那泥潭的中心,童心正拼力掙扎。
她的下半張臉已然陷入泥濘,只剩上半張臉和一隻伸出的手臂。
女人那染著蔻丹的手指,正無助地伸向他,氣息奄奄地呼救:「阿衍……救救我……」
厲嘉衍眸色一亮。
他支撐著自己大步朝泥潭的中央走去,邊走邊伸手:「童童,別怕,我來了,我來救你了……」
男人突然的動作,直接把周圍的人嚇壞了。
傅斯年趕緊丟下手中的繩子,快步追向他,一把拉住了小腿都已經陷入泥潭的男人:「衍哥,你瘋了?」
宋饒也趕緊追了上來,拉住了他另一隻胳膊:「老闆,小心啊!」
倆人一邊說,一邊將厲嘉衍往岸上拉。
可厲嘉衍就像瘋了一般掙扎,拖著兩個人向里走:「放開我!你們看不到嗎?童童就在那裡,她在喊救命!」
倆人瞬間一驚,借著光亮朝著泥潭中央看去。
黑森森的潭面上,靜得瘮人,哪裡有什麼人在呼救?
此時,他們只覺得腳下似乎有一種五行的力量在將他們三人向下吸附。
倆人意識到,再不出去,就要給這個地獄般的泥潭陪葬了。
「李隊長,快把工具扔過來!」
傅斯年焦急地朝岸邊喊去。
李隊長眼疾手快,瞬間投過來一套救援工具。
那是一套pvc材料的硬塑泥板,人趴在上邊可以防止陷落沼澤。
此時的厲嘉衍就像一頭髮了狂的鬥牛,一門心思向泥潭中央衝撞:「滾開!我要去救童童!」
他猩紅的雙眼透著狠戾,低沉著嗓音嘶吼。
傅斯年眼看拉不住了,直接對宋饒喊:「你先爬到泥板上,把他拉上去!」
宋饒大喊:「好!」
他來的遲,陷得沒有那兩個人深,爬到板子上不算困難。
上去後,他死死拉著厲嘉衍的胳膊,將他半個身子牢牢禁錮在板子上。
傅斯年在另一側,努力將他掙扎的胳膊按住,將他另一半身子推上泥板:「拉!」
一聲令下,岸上的人抓住泥板上拴著的鋼絲繩,拼力向上拉。
傅斯年扯著泥板的頂端,三個人在大家的齊心協力下,開始向泥潭外緩慢拔起。
厲嘉衍掙紮起身,周圍人的呼喊勸阻和掙扎似乎他都看不見。
他眼前只能看到童心正在向他伸手召喚:「阿衍……你不來救我麼?」
女人的手臂漸漸地停止了掙扎,眉眼含著笑意,直到最後露在泥面上的半張臉逐漸陷落……
「不要!不可以……」
被死死壓制著,厲嘉衍歇斯底里地朝著泥潭中樣咆哮。
宋饒用盡全身力氣將老闆牢牢拉住,任憑他揮著大拳幾乎將自己砸到吐血。
直到看著童心徹底消失在泥潭,厲嘉衍極怒之下一聲悶哼暈了過去。
岸邊,眾人也是拼盡全力,終於在大家都快筋疲力竭之時,三個人才被安全拽上岸。
「快,叫醫生!救人!」
傅斯年根本顧不上自己的一身狼狽,從泥地里爬起來就趕緊叫人。
宋饒更是趕緊將老闆扛在肩上,直奔醫療隊所在的方向。
傅斯年轉身看了眼李隊長:「加快搜救,就朝衍哥剛才奔去的方向!他說是,一定就是!」
不是說情侶之間都有什麼心電感應麼?
雖然他沒看到人,卻依稀相信衍哥的直覺。
李隊長神色凝重,但卻絲毫沒有耽誤,轉身就去指揮行動了。
救援隊按照厲嘉衍所指的方向,連拋出幾十米的防陷鎖,可越到中心,泥潭越是鬆軟。
幾個隊員在行進中,差點就被沼澤吞了。
搜救過程異常艱難。
……
臨時搭建起來的野營帳篷里。
厲嘉衍躺在簡易的病床上緊閉雙眸,面色蒼白如紙,睡得很不踏實。
他額間滿是冷汗,眉頭擰成了川字,嘴裡不停低呼著:「童心……童心……」
宋饒一身泥濘,立在床前眼眶通紅,焦心不已:「老闆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在做噩夢?」
傅斯年坐在床邊搓了搓凌亂的長髮,一臉暴躁:「該死!衍哥怎麼會變成這樣?我認識他20多年了,從來沒見他像今天一樣!連命都不要了!」
茂密的雨林深處,常年不見光亮的沼澤里,架起了十多處高聳的探照燈。
亮如白晝的光聚集在黑色的泥潭上,將原本一片死寂的深淵,照得毫無遮掩。
整個潭面,10多個救援行動隊,從岸邊牽起鎖泥網,鋪上防泥板,從四面八方向泥潭中央匍匐前進。
從高空俯視下去,就好似點點螢光在緩緩聚攏,美且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