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嘉衍根本沒有給兒子一個目光,一雙血眸依然看著童心。
凌厲的目光直射她的眼底,仿佛要將女人看穿看透。
「你現在不回答是不想還是不敢?需要一個孩子來代你回答?童心,你不是這麼沒種的人!你當初找爺爺讓爺爺逼我娶你的勇氣呢?你拿刀刺我的勇氣呢?你一次次勾引我的勇氣呢?你出口成謊的勇氣呢?」
厲嘉衍越說越激動,激憤之下心口驟然絞痛不已。
他一把按住心口,豆大的汗珠從額間滲出,劇烈的疼痛讓他不由地弓起腰。
童心被男人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了,很快意識到她的舊傷又復發了。
也顧不得手上正在輸液,慌忙將兒子放在床上,起身伸手去扶他。
可就在她冰涼的小手觸碰到厲嘉衍的一瞬,卻被他嫌棄地推開。
滯留針管在童心清晰可見的血管上重重的一扯,鮮血順著滴灌漫灌,倒流成一條血線。
疼麼?!
童心根本都感受不到,她一雙水眸都鎖在那張厭惡她至極的臉上。
心有千千結,卻不知從何說起。
童子朗被媽咪放在病床上,清晰地看到了厲嘉衍滿眼怨恨地看著自己的媽咪。
小傢伙握緊了拳頭,一雙紅紅的大眼睛始終盯著男人的動作。
他要是敢傷害媽咪,他一定不會放過他!
厲嘉衍痛苦地站直腰,眸光依然鎖著童心,眼裡透出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的恨意。
童心一顆心揪成一團。
最不願發生的事情往往就會變成現實。
她本就不該抱有幻想的,明知道謊言被戳穿會是什麼後果,她卻偏偏要賭。
他們之間……哪有什麼信任可言?
她怎麼可以奢望厲嘉衍會聽她的解釋?
用謊言換來的幸福,永遠都只能是夢幻泡影。
如今夢碎了……就該塵歸塵、土歸土。
還需要解釋什麼?
說什麼都是錯!
門口,顧文宇、雲南笙和宋饒都匆匆趕了過來。
他們還不了解情況,見厲嘉衍一副要撲向童心的樣子,都搶著沖了進來。
「厲嘉衍,你別亂來!」
雲南笙一邊搶上前,一邊警告道。
顧文宇補充道:「君子動口不動手,有話好好說!」
宋饒也是嚇了一跳。
老闆這是要動手?
那肯定要拉著啊……要不然等消了氣肯定又後悔!
姜子萱站在一邊根本來不及反應,只看到幾個人呼啦地跑了進來。
等聽清楚他們講話,幾個人已經圍到了病床前,一副要拉架的樣子。
童心的心一點一點冷靜下來。
她放在被子下的手狠狠掐了下自己,提醒自己要振作,不管她跟厲嘉衍之間如何,她的女兒還在等著自己去救。
她咬了咬唇,掃了一眼滿臉焦慮的幾個人,平靜道:「我有話想要跟阿衍說,你們都出去吧!」
言落,她垂眸滿眼溫柔地對著兒子笑了笑:「寶貝,你也先去跟乾媽乾爸去吃點東西,媽咪和爹地要說點悄悄話!」
童子朗哪裡那麼好哄,堅定倔強地搖了搖小腦袋。
「媽咪我不走,我留下來保護你!」
小傢伙說著,又怒目掃向厲嘉衍,眼神里是滿滿的怨懟。
童心俯身親了親兒子的額頭,溫聲道:「不要擔心,爹地是愛媽咪的,也是愛你們的!只是我們有點誤會,說清楚就好了。」
小傢伙依然不動,眼神中又多了幾分質疑。
其他人也不肯走。
這種時候,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叫他們走,誰能放得下心?
一時間,病房內陷入僵持。
童心咬了咬唇,無奈道:「我知道,你們都在擔心我!但是,如果你們真的在乎我,就給我留點尊嚴,好麼?放心吧,我的女兒還在等我,我不會衝動亂來的!」
她的語氣雖然平靜,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持。
姜子萱眼眶發紅。
她知道,這是閨蜜最後的堅持。
她上前將童子朗抱在懷裡,深深看了眼閨蜜,又轉身朝著雲南笙幾人使了個眼色。
幾個人不情不願、一步三回頭地出去了。
見他們走了,宋饒也識趣地退了出去。
他關好門,一回身卻發現三大一小全都躲在了門後,正探頭探腦地找角度看向病房裡。
宋饒嘴角一抽,也跟著加入了偷窺的隊伍。
病房內,只剩下童心和厲嘉衍。
倆人四目相對,眸光中都閃爍著複雜又隱忍的情緒。
房間裡瞬間變得安靜得可怕,仿佛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聲響,仿佛兩個人沉沉的心跳聲都清晰可聞。
童心先斂回目光,淡然地自己拔掉還沒有輸完的藥水,一隻手按著手背彆扭地整理好身上的病號服。
她轉身坐到了病床邊,平靜地仰頭看向厲嘉衍,眸光堅韌,嘴角擎起一抹笑意。
「紙是包不住火的!沒錯,兒子女兒都是你的,和雲南笙沒有任何關係!我接近你、勾引你,是因為要再生個孩子救我女兒。因為晴晴得了罕見的基因病,只能通過新生兒的骨髓移植才能救她!」
童心冷靜地說出實情,語氣坦然不卑不亢。
一直堵在心口的秘密終於能說出口了,她忽然有種如釋重負的輕鬆感,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從一開始決定用這個辦法的時候,我就知道早晚會有暴露的一天,只是沒想到會是在這個時候,在這樣的場景下!」
她說著,自嘲地打量了下自己:「不過還好,不是很狼狽。」
厲嘉衍見她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隱忍的怒火瞬間噴發。
他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掐住了童心的下頜,目眥欲裂:「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讓人噁心?!」
他兇狠的目光仿佛尖銳的匕首要將眼前人一刀一刀凌遲,周身危險的氣場更是令人汗毛炸開。
可童心卻絲毫沒有被嚇到。
下頜仿佛要被掰斷般疼痛,她也根本沒有掙扎。
她只是平靜地看著厲嘉衍,淡淡地笑了笑。
「反正我現在在你手裡,也沒有什麼力氣抵抗,你隨便想怎麼折磨我都行,只要能讓你解氣解恨,我絕無怨言!但你必須留我一條命,因為你這麼矜貴的身份給我陪葬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