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淺淺是在半個小時之後醒來的,林深時和簡言之一起走進去。
林淺淺躺在病床上,在林深時進來之後她笑著喊了一聲爸爸,但隨即便看到了林深時身後的簡言之,臉上的笑容一點點的淡去,但視線卻一直是看著簡言之的,只是沒有笑,也沒有開口說話。
簡言之很少有面對一個人覺得尷尬的時候,她也從不允許把自己陷入這樣的一種情緒之中,但現在這一刻她卻覺得尷尬,面對自己的女兒,沒由來的覺得前所未有的尷尬。
但即便在尷尬簡言之也不可能退縮,這可能是她和林淺淺相認的唯一一次機會了。
林深時回過頭來看她,對她笑了笑
「過去吧,和淺淺說說話。」
簡言之點點頭,但心裡還是有些沒底,看一眼林深時,林深時微微一笑「放心,陪著你。」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有著兩個恩怨情仇,很可能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彼此的兩個人,在這一刻卻成了一種依賴,簡言之對於林深時能在這個時候陪在自己的身邊和淺淺待在一起是感激的。
雖然說她自己並不是沒有和淺淺一起相處過,但那都是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媽媽的身份她還從來沒有過,她需要林淺淺爸爸這個角色在身邊給予自己支持和認定。
簡言之向病床邊走去,林深時跟在她身邊,到了的時候拉了一把椅子過來「坐吧。」 ✫❋
簡言之有些小心翼翼的坐下了,然後看著林淺淺笑了下。
她覺得自己的笑容一定很僵,或者很勉強,所以才沒有表達出自己想要表達的情緒,她試著開口「淺淺,你好,我是簡言之,我們之前見過的,還記得嗎?」
林淺淺盯著簡言之看了一會兒,然後緩緩的將視線轉移到了林深時的臉上,她在尋求一種肯定,直到林深時笑著對她點點頭,輕聲說
「淺淺,這是媽媽。」
「可以不喊的。」簡言之近乎急切的解釋了一下「你長這麼大我還從來沒有在你身邊照顧過你,沒有盡到一個母親該有的責任,所以我暫時配不上這句媽媽,你如果願意的話可以像之前一樣喊我姐姐,如果不願意,也可以和你爸爸一樣叫我簡言之,或者吱吱。」
「吱吱?」淺淺看著簡言之「老鼠的叫聲嗎?」
林深時微微有些錯愕,不明白林淺淺怎麼就會把『吱吱』兩個字聯繫到老鼠身上去的,那明明是很久之前他和簡言之開玩笑時說的話,或許這才是一家人吧,連想法都是一樣的,別管年紀大小。
簡言之也有些意外,看了一眼林深時,林深時微微搖頭
「我沒告訴她這些。」
雖然沒有告訴,但簡言之還是點頭承認了
「是的,就是老鼠叫聲的吱吱。」
林淺淺點點頭,然後不再看簡言之了,雖然一起玩過鬧過,一起度過一段很愉快的時光,但就像簡言之說的,那是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不是媽媽,現在這樣新的身份別說林淺淺會不適應了,就連簡言之都有些不自在。
電視裡播放著的是艾莎,簡言之陪著林淺淺一起看,林深時靜靜的站了一會兒,轉身去給簡言之拿了一瓶水,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太緊繃了,放鬆一些。」
被林深時這麼一提醒,簡言之才發現自己的整個背部都是直挺挺的,她逕自笑了下,試著讓自己放鬆下來,輕聲說了句
「我還是太緊張了。」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這副模樣。」林深時說「你總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簡言之笑笑,沒說話。
其實之前的自己也並非是天不怕地不怕,而是她身後可以依賴的太多了,知道自己不管闖出什麼樣的禍都會有人為自己擺平,她可以肆無忌憚,可以飛揚跋扈,但是現在不行了。
她怕很多東西,怕失去,也怕得到,更怕得到後再失去。
她患得患失,開始不像自己。
林淺淺好像一直沒注意到他們之間的對話,認認真真的看電視,林深時扯過另一把自己準備坐過來,卻在落座的時候詢問了簡言之一聲
「我坐這裡會讓你不舒服嗎?」
這句話讓吸引了林淺淺的注意力,她轉頭看向兩人,簡言之原本也沒覺得不舒服,但是被林淺淺這麼一盯,莫名覺得像是在考場上作弊被監考老師抓住了一樣,當即對林深時搖頭
「不會,你坐。」
林深時看了一眼林淺淺,發現她又去看電視了,微微一笑,在簡言之的身邊坐了下來。
陪著林淺淺的時間似乎過的很快,簡言之只是看著她就覺得很知足,林深時時不時的跟簡言之說幾句話,大部分的話都圍繞著林淺淺,說她最近的傷勢,說她的心情,說沈易說再過幾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簡言之大部分的時間裡只是輕輕應一聲,眼睛一直停留在林淺淺的臉上沒有離開。
林深時看了一眼林淺淺,又問簡言之
「淺淺回家之後,你也回去嗎?」
簡言之還未反應過來林深時這句話的意思,林淺淺就已經率先明白了,轉過頭來看著簡言之,不知道是不是簡言之的錯覺,她在林淺淺的眼睛裡看到了期待的目光,她覺得即便林淺淺目前還不能接受自己,也還是希望自己能無時無刻陪著她的。
只是這個問題簡言之從來沒有想過,也沒有和林深時商量過,她甚至覺得林深時是故意的。
故意在林淺淺的面前問出這個問題,讓自己來一個林淺淺期待的回答,簡言之不想回去,不想和林深時住在一起,但是這個問題在林淺淺的面前問出來,本身就沒有第二種回答。
簡言之笑了笑,問林淺淺
「淺淺,你希望我回去嗎?」
林淺淺看一眼林深時,幾秒之後又看向簡言之點點頭,開口道
「如果你願意的話,就回來。」
林淺淺的這句話說出口,簡言之就知道自己再也沒有什麼回頭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