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什，什麼？
溫軟神色怔怔地看著紀延，仿佛沒聽清似的，他……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他，喜歡她？
怎麼可能啊？
相較溫軟的怔忡。
紀延原本緊張的情緒，此刻卻變得輕鬆了許多，大概是把最難的話都已經說出來了，後續的那些話就變得簡單了許多，手心裡的汗已經幹了，僵硬的脊背也好似緩和了。
他低頭看著溫軟，直視著她的眼睛，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很吃驚，我也知道你的心裡還有林清寒……我不介意，也不在乎。」
「我只是想和你說，我喜歡你。」
「還有——」他頓了頓，語氣真誠，且果斷，「以後，我會保護你的。」
耳旁是紀延斬釘截鐵的一番話，溫軟也從最初的怔忡，慢慢恢復如常了，她看著紀延，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看了他很久，突然笑了下。
「你，你笑什麼？」
紀延皺著眉，薄唇也輕輕抿了起來，就連聲音也低了下去，「你不信我說的？」
溫軟搖了搖頭，回道：「我信。」
「那你——」
紀延那雙眉還是擰得死緊，望著她，聲音很輕，「幹嘛笑。」
他說話的時候低著頭，腳尖輕輕磨著地面，那雙被娛樂圈無數媒體報導「最想親吻的嘴唇」死死抿著，就差直接說「我很不高興了」。
走廊上擺著長椅，溫軟看了他一會，走過去坐下，然後輕輕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紀延也坐，等人望著她磨磨蹭蹭地坐下後。
她才開口問道：「你喜歡我，是什麼時候的事？」
她的語氣如常，神色也如常，不像是被人告白，倒像是在和他聊很尋常的事。
紀延看她這樣，更加不高興了。
這是他第一次告白，沒想到對方一點都沒有害羞，反而還很鎮靜，起碼比他震驚多了，看樣子就像是經歷過許多次似的。
不過想到溫軟從小就受歡迎。
紀延抿了抿唇，在那種不高興的情緒中，開口答了，「在義大利的時候，我就喜歡你了，你很照顧我，也很關心我，你也不會慣著我……」
「你是第一個敢這樣對我的人。」
「後來，我知道……」他突然抬頭看著溫軟，頓了頓，沒往下說。
溫軟卻直接問道：「知道什麼？」
紀延抿著嘴，猶豫了很久，還是說了，「知道小時候照顧我的那個人是你。」
似解釋，「那個時候我病得渾渾噩噩，能聽到有人和我說話，卻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你又從來沒有和我說起這件事，我以為……以為照顧我的那個人是蘇嵐嵐。」
到底是自己認錯了人。
這裡面不僅有蘇嵐嵐的過錯，也有他識人不清的問題，紀延雙手緊緊握著，臉上有責怪自己的神情，目光卻沒有錯離半分，他仍舊一瞬不瞬地盯著溫軟，說道：「你放心，蘇嵐嵐已經被送走了，她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
「沒有人可以再欺負你。」
「我也會，永遠保護你的。」
從前，溫軟是他的，是他生命中的一束光。
那麼以後，就讓他來保護她。
聽完這些，溫軟心中積攢的那些疑惑總算是解開了，例如為什麼從小就沒什麼交涉的紀延和蘇嵐嵐，卻會在12歲紀延病好那年後成為好朋友。
又例如為什麼之前在機場，紀延在喝了那口茶之後會露出那樣的神情。
心裡的疑惑解開了。
溫軟望著紀延，目光溫柔，嘴角含笑，可她的眼中卻沒有一絲男女之情，若真要說情，也是有的，但那種情卻更像是友情、亦或是親情。
同樣。
溫軟也發現了，紀延的眼中其實也沒有男女之情。
即便他嘴裡說著喜歡，可眼中的情緒卻是乾淨又澄澈的。
她信他說得所有的話，他的喜歡，他的保護都是真的，只是這種喜歡不是愛情。
「阿延。」
溫軟喊他。
這是長大後，她第一次這樣稱呼他，紀延都呆住了。
呆呆地看著溫軟，不等他說話，溫軟便繼續說：「你說你喜歡我，那你看到我的時候會想擁抱我，會想親吻我嗎？」
紀延先是一愣，繼而臉就紅了起來，然後一點點慢慢地蔓延到耳朵。
他整張臉燒得厲害。
眼神閃躲，不敢看人，就連聲音也變得支吾起來，「我，我……」
溫軟笑著替他回答：「你不想，又或許應該說，你沒這樣想過。」
她伸手，想去摸摸紀延的頭，小時候，她經常這麼做。
可以前輕而易舉的動作，隨著時間的消逝，也變得困難了許多。
他們都長大了，紀延也長高了。
她只能改成拍他的肩膀。
隨著紀延轉過頭，溫軟直視著他的眼睛，慢慢說道：「你說你喜歡我，你想保護我，我都信，可紀延，這不是愛情……」
「沒有一份愛情，是可以允許有第三個人存在的。」
「如果你真的喜歡我，那你絕對不會允許我還喜歡著林清寒，也不可能不在乎我對你的態度。」
紀延看著溫軟，臉上的熱度和羞赧在這一刻盡數退散，他抿著唇，張口想說「我是喜歡你的，我是愛你的，我想要我們永遠在一起」。
可他卻發現。
在溫軟這樣溫柔的注視下，他竟然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
「你接這部戲——」
溫軟不知想到什麼，目光朝他手裡握著的劇本看去，張口問道：「是因為我嗎？」
剛才她站在門外聽到那些話的時候，小麥也在，比起她的怔忡之外，小麥這個十級延粉，自然更加驚訝。
還有柏飛今天的態度，Nacy姐說得那些話。
溫軟不得不聯想，紀延接這部片子，或許是為了她……紀延雖然比他只小一歲，甚至在娛樂圈都闖蕩好多年了，但他的心思卻還十分純粹。
對他而言，保護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陪著她。
的確。
以紀延的咖位，如果有他明里暗裡照顧她，恐怕誰也不敢拿她怎麼樣。
但她，卻不喜歡這樣。
看著紀延緊抿的唇，還有緊繃的那張臉，似乎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溫軟笑了笑，繼續道：「阿延，我很感謝你為我做得一切。」
「但是我不希望你這麼做。」
「我希望——」
她直視著紀延的臉，聲音溫柔，目光包容，「你能在自己的舞台發光發熱，而不是為了別人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
紀延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他抿著唇，看著溫軟，神色倔強又無助。
他不知道溫軟說得是不是對的，但他看懂了一件事，溫軟不需要他的保護，也不需要他的陪伴，眼眶有些發熱，甚至還有一些酸澀。
他的手緊緊握著劇本，好看又指骨分明的一雙手。
平時應該操控著琴鍵，此刻卻青筋爆起，似乎在極力克制著什麼。
看著紀延這樣。
溫軟的心情其實也有些不大好受，她輕輕嘆了口氣，然後伸出手，主動給了紀延一個擁抱，輕輕說道：「紀延，這世上有許多種陪伴。」
「除了愛情，還有友情和親情。」
「我永遠記得你小時候叫我姐姐時的樣子，如果你願意，我願意做你的家人。」
「……家人？」
紀延啞著聲，目光模糊，低聲重複道。
溫軟笑道：「是啊，家人，這世上什麼都會分開，只有家人是不會分開的。」
小麥正從走廊的另一頭走過來，她剛才去跟徐卉要後續的行程報告了，陡然間看到這幅畫面就呆住了，怔怔站在原地，嘴巴張得都能生吞一顆雞蛋了。
這——
軟糖難道真的he了？
柏飛剛才一直觀察著紀延和溫軟的動靜，倒是也沒注意到小麥過來，餘光一瞥才看到小麥，他在心裡罵了一句娘，又有些慶幸，好在不是別人。
正在想是把人拉到一旁，還是……
溫軟那邊就已經站起來了，「我還有事，今天就先回去了。」
紀延仿佛還呆怔著，低著頭，沒說話。
溫軟猶豫了下，也沒再說什麼，轉頭就看到小麥和柏飛的身影，看到他們站在那，溫軟雖然有些吃驚，但也沒說什麼，神色如常的走過去，和小麥說，「都拿好了？」
「啊？」
小麥呆呼呼的，好半天才應道：「拿，拿好了。」
溫軟點頭，「好，那我們走吧。」
「……好。」
還沒按電梯，站在一旁的柏飛猶豫再三還是和溫軟說了句，「對不起。」
這話來得沒頭沒尾，不過溫軟還是聽明白了，她轉過頭，看著柏飛笑了下，「你是為了紀延，沒有什麼好抱歉的。」
說話的時候，目光往紀延那邊看了眼，又道：「麻煩你好好照顧他，他其實還是跟以前一樣，像個孩子似的。」
「……嗯。」
電梯到了。
溫軟也沒再說話，徑直走了進去。
小麥忙跟了進去。
至於柏飛，站在原地很久，看著電梯門徹底關上才往紀延那邊走去，他這邊還在猶豫要不要安慰下這個告白被拒絕的男人，沒想到紀延竟然直接站了起來。
他把手裡的劇本扔給柏飛，「走吧。」
嗯？
這就好了？
真不拍了啊？
紀延沒有理會柏飛，他一步步往前走去，溫軟說得對，這世上的陪伴有很多種，愛有很多種，就連保護也有很多種，為了喜歡的人去強迫自己喜歡不喜歡的東西，沒必要。
在各自的領域發光發熱，然後並肩前行，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陪伴和保護。
而且。
如今的她……
紀延眼眸微閃，想道，如今的溫軟也已經堅強的不再需要其他人的保護了。
……
車裡。
溫軟看著微博私信，她的小粉絲已經回了：
—【只要是你喜歡的，那就去嘗試吧。
】
她看著這條回復，眉眼彎彎，突然捏著手機，猶豫道：「小麥，你會相信……網際網路上的人嗎？
就是那種從來沒見過面，只靠網絡聊天，你甚至不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小麥本來還在想「軟糖是不是真的」這個問題。
突然被cue，還愣了下，不過很快，她就反應過來，忙回道：「相信啊。」
她說得十分斬釘截鐵，臉上還掛著滿滿的笑。
「我自從追星之後認識好多姐妹，也參加過很多線下活動，雖然我們以前從來沒見過面，但因為之前一直有聊天，所以就算見面也不會覺得生疏。」
「甚至還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她說起這個事，嘴巴就停不下來，「之前我去參加延神的演唱會就面基了好幾個網友，她們都特別可愛，即使到現在，我們也一直在聯繫，其中還有一個朋友馬上就結婚了，我們一群人還一起約定去參加她的婚禮。」
她嘀嘀咕咕說了半天，後知後覺有些臉紅。
不大好意思的說道：「軟軟姐，我是不是說得太多了啊。」
溫軟笑著搖搖頭，「沒，我很喜歡你說得這些。」
她以前也不相信這種網上的事，但和這個粉絲聊了這麼久，從最初的陌生到現在的熟稔，也讓她生出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她現在甚至在分享開心的事時，第一個就會想到他。
隔著網絡，她都不知道對方是男是女，多大年紀，可每次跟他聊天，她都會覺得十分安心，對她而言，他不僅僅是粉絲，更像是她的朋友。
耳邊。
小麥還在說著話。
而溫軟聽著她說得那些事，手指輕點著屏幕，猶豫了好一會，還是抿著唇打了一句，【你……是哪裡人？
】
—【臨市。
】
臨市？
竟然和她是同一個城市？
溫軟在驚訝之餘又有些高興，她捏著手機，猶豫了好久，又打了一句話過去。
—【那……你要見一面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