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溫軟沒有察覺到紀延的注視。

  她推著自己的行李箱，背著白色羊皮雙肩包，正跟小麥有說有笑得朝通道口走去，剛剛走到出口，她就被一陣此起彼伏的音浪給震住了。

  —「啊啊啊啊，她來了她來了！」

  —「嗚嗚嗚嗚，我終於看到我崽了！我崽怎麼那麼好看啊，啊啊啊，女鵝啊，你快看看媽媽，媽媽愛你啊！」

  —「女神女神，康康我們，康康我們啊！」

  —「看了看了，女神往我這邊看過來了，啊啊啊，她在看我，我，我我我要昏過去了！」

  ……

  聽著這些聲音，看著這個陣仗，溫軟都驚呆了。

  這……

  是她的粉絲嗎？

  她，她有這麼多粉絲了嗎？

  明明十五天之前，她來參加節目，機場裡都沒幾個人認識她，現在卻……一眼望過去竟然都數不清有多少人，每個人都穿著畫著向日葵的黃T，手裡還握著各式各樣的應援牌，甚至還有人拉起了橫幅。

  什麼標語都有，例如：

  「歡迎女神回來……」

  「女神下凡辛苦啦……」

  「女鵝最棒！女鵝最美！女鵝是全世界最好的！」

  ……

  「軟軟姐？」

  小麥剛想繼續往前，卻發覺身邊人呆怔在原地，知道她是因為什麼發呆，她也笑著停下步子，轉頭和溫軟說道：「他們知道你今天回來，一大清早就過來了。」

  「機場畢竟是公眾地方，不能進很多人，還有不少粉絲都在外面等你。」

  溫軟看著那一片黃色的海浪，看著一個個年輕男女的面容，看著他們不住高聲喊著，似乎還有些不敢置信似的，訥訥道：「他們……都是我的粉絲？」

  「當然了！」

  小麥笑道：「您都沒看您現在的微博粉絲有多少了嗎？

  3000w！就連後援會都組建了好多個了，這些都是後援會的成員，他們都是自發過來的。」

  她眨了眨眼，湊近人，小聲道：「我也混進後援會了，群里的人都說這是第一次給你做應援，別人有的，你也得有！」

  「你看……」

  她偷偷拿目光朝另一邊看過去，「咱們今天的陣仗就算比起延神也差不了多少。」

  溫軟抬眸往前看去，中間空出來一條通道，而通道兩邊，一邊是黃色的海浪，都是溫軟的向日葵女孩，而另一邊深藍色的海浪正是紀延的。

  就如小麥所說。

  兩邊的陣仗既涇渭分明，又勢均力敵。

  向日葵女孩們還在不住尖叫著。

  溫軟也終於收回了視線，她面向那些可愛的男孩女孩，招了招手，臉上也跟著洋溢開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她這一笑。

  那邊的尖叫聲就更為響亮了。

  小麥在這些高聲之中，和溫軟說道：「軟軟姐，我們繼續往前走吧，別讓他們等久了。」

  溫軟點點頭，聲音因為激動顯得有些哽咽：「……好。」

  她應道。

  小麥幫她推行李箱，溫軟背著包包繼續往前走。

  進場的粉絲應該之前就被後援會的元老們告知過了，不能擁擠，不能踩踏，要保持秩序，所以即便看到溫軟過來，他們也沒有靠得太近，只是在一旁拍照照片，給了她一個足夠舒服的空間。

  「女神，你，你能給我簽個名嗎？」

  有個女孩子看到溫軟過來，拿出自己貼滿了溫軟Q圖的小本本，弱弱地朝溫軟伸出手。

  音浪一停。

  溫軟也跟著停下腳步，她轉過頭，朝說話的女孩看過去。

  女孩顯然有些害羞，看到溫軟看過去立馬就紅了臉，嘴裡還囁嚅道：「要，要是不方便的話，就，就算了……」說著說著，她自己先縮回了手。

  溫軟卻笑開了，「當然可以。」

  她朝人伸出手，見女孩雙眼立時變得鋥亮，接過她的本子簽了自己的名，還在旁邊畫了一朵向日葵，想到之前小麥和她說過的to簽。

  她抬眸問道：「需要寫名字嗎？」

  「啊？」

  「要要要！」

  女孩就跟小雞啄米似的忙點起了頭，「就寫早睡早起路小花，麻煩，麻煩女神了。」

  「沒事。」

  溫軟笑著搖搖頭，寫完之後發現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孩子，她突然笑道：「你，是之前在花店門口拍我的那個姑娘嗎？」

  「早睡早起路小花」小朋友聽到這話都震驚了，她呆呆地看著溫軟，好半天才訥訥道：「女神，你還記得？」

  「當然記得。」

  溫軟笑著把手裡的小本本遞給她，「如果不是因為你那張照片，我可能現在也不會進娛樂圈。」

  有時候人的機緣就是這樣。

  因此一次巧合，而做出一個決定，她看著人，笑了笑，「要好好上學哦。」

  「嗯嗯嗯嗯！」

  「早睡早起路小花」小朋友雙手抱著手裡的本子，朝溫軟重重點了點頭，「我要跟女神一樣，考進A大！」

  旁邊幾個年齡相仿的男孩女孩也跟著說道：「我們，我們也是！」

  「我們也要向女神學習！」

  「好啊，希望以後我回A大的時候，能夠看到你們的身影。」

  溫軟笑著說了這麼一句，又問道：「還有人要簽名嗎？」

  其他人本來是想著第一次應援，不要讓女神有緊張感，沒想到女神竟然主動cue了，一群一怔之後忙應道：「要要要！」

  不同向日葵女孩們的熱鬧。

  延粉那邊就顯得有些冷清了，他們也翹首以盼等了很久了，沒想到溫軟都到了，延神還沒來，又看了看那邊愛豆和粉絲那麼和諧。

  想到他們每次看到延神，只敢偷偷拍照，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越想越覺得自己可憐。

  等到溫軟簽完名，準備往外走的時候，有個穿著深藍色T的女孩子，忍不住問道：「你，你好，請問你看到我們延神了嗎？」

  「我，我是請假出來的，待會還得去上班。」

  空氣突然有一瞬凝滯。

  不管是向日葵女孩還是延粉們都沒再說話。

  雙方以前在微博上就沒少爭吵，線下雖然不至於撕破臉，但也是互相看對方不順眼的，現在突然來了這麼一下，兩邊的氣氛頓時都變得微妙起來。

  向日葵女孩們死死盯著延粉，生怕他們做出什麼。

  至於延粉們——

  一邊跟向日葵女孩們隔空對視，一邊又忍不住偷偷瞥向溫軟，等著她的回答。

  溫軟倒是不知道他們的眼神官司，只是突然被這麼問了一下，有些沒反應過來罷了，等回過神，她也就笑著回道：「他在後面，應該再過會就能出來了。」

  「好的好的。」

  女孩沒想到溫軟會回答，鬆氣之餘又紅了臉，「謝謝你，我以為延神又像之前似的，找其他辦法逃走了。」

  溫軟之前從小麥口中也聽過幾次紀延的八卦。

  其中就有不少關於他機場的事情，笑了笑，她說道：「不會的。」

  沒再多說，她朝女孩點了點頭，又朝另一邊的向日葵女孩們揮了揮手，就往外走了。

  溫軟走後。

  向日葵女孩們自然忙跟著走了，留下來一堆延粉。

  有人看著溫軟的方向，忍不住悄聲說道：「其實，她也挺好的，比以前那些死纏著我們延神的女明星好多了。」

  其他人雖然沒說話，但也沒有反對。

  ……

  紀延那邊。

  口袋裡的電話響了很久，他看了一眼來電人，接起來，沒出聲。

  「祖宗，你怎麼才接電話啊？」

  柏飛邊走，邊在電話那端抱怨道，「你現在在哪？

  我已經快走到通道口了，你那些粉絲都快把我問死了。」

  「你要再不出去，我估計他們都得闖進來了。」

  說著說著。

  腳步聲從遠及近，柏飛走了過來，他掛掉電話，剛想跟紀延再抱怨幾句，就看到他慘白的臉，抱怨成了關心，他快走幾步，忙問道：「你怎麼了？

  臉怎麼那麼白？」

  「是不是胃病又犯了？」

  「沒事。」

  紀延不願多說，「走吧。」

  胃病早就沒感覺了，至於臉白，說是胃病引起，倒不如說是知道了一些……舊事。

  「你……」

  柏飛看了看紀延，幾年的相處，讓他很容易察覺出紀延現在的情緒很不穩，說不出好不好，總之……有些嚇人。

  外面就是粉絲，他也不好多說，只能提醒道：「那你先戴個口罩吧，待會被人拍到就不好了。」

  見人皺眉，一臉不耐的樣子，又勸道：「你跟溫軟前後腳出去，回頭被拍到網上，還不知道會被寫成什麼樣。」

  聽到「溫軟」兩個字。

  紀延腳步一頓，還真的從口袋裡拿出口罩戴上了，透過口罩傳出來的聲音有些沉悶感，「走吧。」

  柏飛看他難得乖順的樣子，挑了挑眉。

  看來這個綜藝還真是讓某人改變了不少啊。

  跟著紀延的步子往前走，看了看他手裡握著的保溫杯，柏飛問道：「我幫你拿？」

  紀延看了一眼手裡的保溫杯，握得更緊了，乾巴巴的拒絕，「不用。」

  他剛剛出去，外面本來還在議論紛紛的粉絲立馬尖叫起來，一聲又一聲的「延神」，比之前向日葵女孩們的叫聲還要激動，響亮。

  紀延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另一邊已經空了的場地，掩在口罩下的薄唇輕輕抿了抿。

  他也沒說話，繼續往前走。

  延粉雖然很想靠近紀延，但也知道他的脾性，保持著一個安全又舒服的距離讓人前行，他們甚至都不敢讓人簽名，就連拍照也不敢懟著人拍。

  本來以為只能這樣亦步亦趨跟著人。

  沒想到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剛才還健步如飛的紀延卻突然停了下來。

  不遠處，在一片黃色的海浪里，有個背著白色羊皮雙肩包的身影特別鮮明，她戴著白色棒球帽，簡單又舒服的白T、牛仔褲，讓她看起來跟個學生一樣。

  她站在保姆車前，在一群人的包圍下，朝今天來給她做應援的粉絲們深深鞠了一個躬。

  然後她起身揮手，轉身上車。

  甚至在車子發動的時候，還按下車窗，朝他們揮了揮手。

  沒有人想到她會鞠躬。

  向日葵女孩們都驚呆了，等反應過來，他們高聲喊著「女神，我們愛你」，然後又忍不住抱緊身邊的小夥伴，哭道：「嗚嗚嗚，女神也太寵粉了。」

  「我好久沒追過這樣的愛豆了，我決定了，從今以後，她就是我的本命，追一輩子的那種！」

  有這個感受的。

  除了向日葵女孩們，還有延粉們。

  他們雖然很多人都不喜歡溫軟，但看她這麼寵粉也是又嫉妒又羨慕，有人忍不住偷偷看了看紀延，其中有個離得最近的女孩，就是剛才問溫軟的那個女孩子，正好可以看到紀延的側臉。

  她看著紀延一瞬不瞬地望著車子離去的方向，看著他黑色帽檐下微抬的眼眸，裡面好似有什麼東西在閃爍一般。

  她心下一動，然後不自覺就笑了起來。

  等到紀延上車後，她身邊的好友見她一直低著頭，問道：「你在幹嘛？」

  「啊？

  沒，沒幹嘛。」

  女孩一邊說，一邊偷偷關掉手機，關掉的那一瞬間，能看到停留的企鵝界面顯示【軟糖is rio】的群里，有人說著：「歡迎新仙女回家……」

  ……

  車裡。

  柏飛把剛才從便利店買的三明治遞給紀延，「你先吃點，墊墊肚子，我已經聯繫過阿姨了，讓她待會給你送飯。」

  紀延看著三明治就沒什麼胃口。

  但想到之前溫軟說得，抿了抿唇，還是接了過來。

  柏飛本來以為按照這位祖宗的挑剔度，估計還要再勸幾句，沒想到這次竟然這麼順利，有些狐疑地透過後視鏡看了紀延一眼，也沒說話。

  兩人一路無話。

  車子駛向香山別墅，等停在一棟臨湖的別墅前的時候，柏飛下車幫紀延拿行李，嘴裡還念叨著：「你最近就好好休息幾天，先倒倒時差，過段時間有個代言，然後就要準備演唱會的事了。」

  「嗯。」

  不知想到什麼，紀延問道：「我聽說Nacy給溫軟接了個都市劇，那個戲……還有什麼角色嗎？」

  柏飛本來正拉著行李箱走著，聽到這話就這麼停了下來，他轉過頭，一臉愕然地看著紀延，仿佛受了極大的驚嚇一般，「你想拍戲？」

  紀延皺眉，斜眼看他：「不行？」

  「……你受啥刺激了，你不是最不喜歡拍戲了嗎？」

  柏飛上下掃人一眼，「你不會是為了……」

  話還沒說完，他自己先止住了。

  紀延抿著唇沒說話，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因為什麼，就是想著溫軟第一次參加拍攝，指不定會遇到什麼樣的事，他要是在的話，也能幫襯一點。

  「我是不建議你這麼做。」

  柏飛難得正色道：「以你的咖位想去拍，就算做男一也沒問題，但你沒有一絲基礎，而且你要是去拍戲，肯定會引起很多關注。」

  「你在片場所做的一切都會被人特意放大。」

  紀延抿著唇沒說話。

  柏飛還想再勸，目光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那張還算英俊的臉立時就沉了下來。

  紀延倒是沒注意到那個身影，他自顧自往前走，直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入耳邊：「紀延。」

  腳步一頓，抬眸看去，正是蘇嵐嵐，她比之前看到的時候又瘦了很多，臉上身上好似一絲肉都沒了，站在那邊，好像風吹過來就能倒一般。

  蘇嵐嵐小跑過來，只是不等她靠近紀延。

  柏飛就攔在她面前，神色不善地盯著她看：「你來做什麼？」

  這個女人有完沒完？

  都到這種地步了，竟然還跑來找紀延，也虧得這裡私密好，要不然被人拍到更加說不清了，想到這，柏飛那張臉沉得更加厲害了。

  蘇嵐嵐看著擋在她面前的柏飛，臉色也不大好看。

  這要是以前，哪裡有他說話的地方？

  可現在呢，一個小小的助理都敢這樣和她說話了？

  心裡恨得不行，臉上卻不敢泄露出半分。

  她沒理會柏飛，只能仰著頭看著紀延。

  用楚楚可憐的目光望著他，聲音柔柔地說道：「紀延，我能跟你聊下嗎？」

  「聊什麼，我們紀延沒什麼跟你聊得，你……」柏飛二話不說直接趕人，但話還沒說完，身後就傳來紀延的聲音，「好。」

  柏飛一臉不敢置信地轉頭，「紀延？」

  可紀延卻沒理會他，直接從他手裡拉過自己的行李箱，繞過他往前走，等走到蘇嵐嵐身邊的時候才垂眸，神色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嗓音淡淡地說道：

  「你，跟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