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溫軟對外官宣的第一仗打得很好。
Nacy看到底下交上來的完美數據，高興得不行，現在已經快11點了，她讓其餘工作人員都下班回家休息，自己翻著數據和溫軟說著話，「……8點對外宣傳，現在過去三個小時，粉絲量高達20w。」
「這個微博粉絲雖然不算特別多，但作為新人，已經是很棒的開始了。」
她越說越開心，抬起頭，手放在溫軟的肩膀上，輕輕拍了一拍，看著她笑道：「小軟，你做得很棒。」
溫軟不懂娛樂圈這些事，對粉圈更是一知半解，但她能看出Nacy是真的滿意，這種高興的情緒感染到她，讓她也不由自主地彎著眉眼笑了下。
不過——
她搖搖頭，嗓音柔柔的，「這不是我的功勞，都是你還有公司其他同事的功勞。」
溫軟這話不是自謙。
之前的全網黑，之後的宣傳，她其實什麼都沒做，都是Nacy帶著公司的同事緊鑼密鼓得準備著，她是個很明白的人，這場翻身仗能夠打得這麼漂亮，和她……其實一點關係都沒有。
「Nacy姐，謝謝你。」
溫軟看著人，突然真心實意的道了一聲謝。
她很清楚。
如果今天這場仗沒打好，丟臉的不僅僅是她自己。
Nacy作為娛樂圈的金牌經紀人，手握紀延這張王牌，這幾年卻一直沒再帶其他新人，這次突然帶了個什麼作品都沒有的新人，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
要是今天沒能逆風翻盤，Nacy承受的壓力比她還會多。
她如果走不通這條路，還有抽身離開的可能，不進這個圈子，她也能去做其他的事，可Nacy不行……她是真的在拿自己的前程在幫她。
想到這。
溫軟的心突然變得更加柔軟了。
她其實是那種不太容易和其他人接觸的那種人。
大概是受的傷多了，也就開始變得越來越怯懦，越來越小心翼翼。
家裡破產之前，她的朋友很多，走到哪都有一群人圍著她，男的女的，都有。
可自從家裡破產後，那些人就開始離她遠去，更甚於，以前那些所謂的好友還喜歡在背地裡嘲諷她。
嘲諷她死攀著林家，不要臉。
嘲諷她就像是掉了毛的鳳凰，連雞都不如。
她哭過，傷心過，以至於在以後的日子裡，越來越不想和旁人接觸，她不想要認識新的朋友，也不需要什麼朋友。
沒有希望也就沒有失望。
所以這麼多年，她的身邊也就紀奚這個朋友。
可現在——
在經歷了這樣一次團體作戰後，她突然覺得，好像把心放開一些也沒什麼的，不必事事擔心，也不必因為怕受傷害就踟躇不前。
溫軟臉上的笑越來越明媚，眸光也變得十分清亮，她看著人，又說了一句，「真的，很謝謝你。」
謝謝她帶她進入這樣一個圈子，謝謝她的教導和維護……很多很多的謝謝，說也說不完。
落地窗外還是一片車水馬龍的身影，辦公室里卻安安靜靜的，十八樓的位置很好，根本聽不見外面的車聲。
Nacy握著手裡的數據，看著溫軟臉上的笑，平時冷硬的那顆心在這一瞬間就像是被人用溫柔的手輕輕拂過，忍不住軟了下來。
她也笑了。
眉眼是少見的溫和，臉上的表情也十分柔和，她伸手，撫了撫溫軟的頭，像個姐姐一樣，柔聲道：「什麼謝不謝的，我們是家人。」
「而且——」
Nacy放下手頭的數據，笑道：「要不是你今天交了這樣好的一份答卷，就算我和公司再想幫你也沒用。」
其他的準備都是虛的，只有她自己的成績才是真的。
那三套宣傳照，三個鏡頭前不同的溫軟，就是溫軟給她、給外界最好的一份答卷。
「剛才已經有不少業內人向我打聽你的情況，恐怕不用多久就會有人朝我們伸出橄欖枝……」她說到這，頓了頓，又開始鼓勵起人，「小軟，你要相信你自己，你很棒，也很好，值得被人喜歡。」
溫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值得被其他人喜歡。
但她會嘗試著先相信自己，喜歡自己，鼓勵自己……所以她點點頭，笑著應了一聲「好」。
Nacy聽她應聲，臉上的笑又擴散了一些，沒再說這些事，和人繼續聊起公事，她做事的時候很認真，這會神情也變得嚴肅了許多，「不過，這只是第一仗，想要長久地讓大眾記得你，我們要做得事還有很多。」
在這個圈子，沒有好的作品終將會被人遺忘。
這事。
溫軟也知道。
所以在Nacy看著她，和她說「以後，我們可能會很辛苦」的時候，她也只是笑著搖搖頭，「沒事，你幫我安排吧，我不怕辛苦。」
既然決定好好走這條路，她自然是不怕辛苦的。
「行，那明天開始我就幫你安排行程。」
Nacy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很晚了，她站起身和人說，「走吧，今天太晚了，我送你回去，正好路上再和你說下工作上的事。」
溫軟沒有拒絕，笑著和人說了聲謝謝。
兩人一起往樓下走，這個點，公司已經沒有多少人了，就連一直在練習的練習生也早早回到了宿舍……等電梯的時候，Nacy和溫軟說起別的，「這次事件，蘇嵐嵐那邊可能不會那麼輕易了事。」
這次逆風翻盤。
溫軟熱度高漲，還收穫了無數好評，可蘇嵐嵐那邊就不一樣了……視頻里的那通免提電話，聲音清晰，言語明確。
就算是個傻子也能看出是個什麼情況。
加上紀延突然從T國回來，大家串聯下基本就能把這件事概括出來了——蘇嵐嵐聯繫紀延，又和他說了腿傷的「真相」，紀延一氣之下就直接到公司找溫軟的麻煩，沒想到溫軟那麼剛，直接電話過去，在線打臉。
所以這件事就是蘇嵐嵐裝白蓮騙了紀延，本來想利用紀延讓溫軟徹底從這個圈子裡消失，沒想到被人反殺。
這一下子，挑起得可是多方面的怒火。
除了溫軟的粉絲之外，最氣的就是紀延的粉絲，他們本來就不喜歡蘇嵐嵐，要不是紀延和蘇嵐嵐有些舊情在，不知道把這個一直捆綁紀延的女人撕成什麼樣了。
想到自家延神這麼維護蘇嵐嵐，為了她連夜從T國回來，機場照里的黑眼圈還有紅血絲，他們看著就心疼，這個蘇嵐嵐不知道感恩戴德也就算了，竟然還敢耍心機！
他們延神和延粉今天被嘲得這麼慘，是誰害得？
蘇嵐嵐！
那怎麼辦？
當然是瘋狂罵她，懟她，黑她！讓她知道他們延粉的戰鬥力！
而除此之外，還有不少路人，這些路人大多誰都不站，單純就是吃瓜，可吃瓜歸吃瓜，他們閒著沒事幹的時候也是真情實感罵過溫軟的，沒想到剛剛罵完溫軟，事情就出現反轉了。
這臉是真的疼。
本來好心幫懟，沒想到最後是這樣一個情況，就像是一片真心餵了狗，還被狗咬了一口……所以這群路人也開始轉戰黑蘇嵐嵐。
之前罵溫軟有多厲害，現在黑蘇嵐嵐就有多厲害。
蘇嵐嵐進圈兩年，風評一直都很好。
但也因為她的資源和為人被很多圈內人不喜，這次原視頻發布後，除了路人和粉絲之外，Nacy也找了不少水軍針對蘇嵐嵐，圈子裡的其他人更是沒少落井下石。
現在微博上還掛著好幾個黑蘇嵐嵐的熱搜，還有不少熱門話題。
什麼#驚天白蓮花#、#蘇那個所謂的女神捆綁延神還沒夠嗎#、#請問蘇嵐嵐什麼時候才能獨自美麗#，#原來所謂的女神就是這樣欺負小透明的#……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孽力反饋。
本來蘇嵐嵐想借紀延的手針對溫軟，沒想到現在落到這種地步。
不過——
Nacy面上還是有些凝重，「蘇嵐嵐在圈子裡待了這麼久，粉絲基礎很大，加上還有蘇家做靠山，就算這次被黑得那麼慘，恐怕也沒什麼事。」
「反倒是你……」她的聲音沉了下去，語氣也隱含擔憂，「你雖然現在風評不錯，但粉絲基礎到底還是少了些，現在蘇嵐嵐那邊是安靜了，可你讓她吃了那麼大一個虧，私下肯定一直盯著你，你以後做事還是得小心些。」
要不然被那麼一群瘋狗盯著，就算不死也得脫層皮。
溫軟點點頭，神情也變得認真了很多，「我知道了。」
她比誰都要了解蘇嵐嵐的性子，自然會多加留心。
Nacy相信溫軟的為人，見她已經留了心眼也就不再多說。
電梯已經到了，兩人走進去，她按了負一樓，想起另一件事又轉過頭看向溫軟，不過這次，她面上的表情卻變得猶豫了一些，就連聲音也變得躊躇許多，「小軟，還有一件事……」
她這邊還在想著怎麼開口。
溫軟卻已經笑著說了話，「你是想說紀延吧？
沒事，這事不怪他，我也沒怪他。」
親疏遠近。
蘇嵐嵐是親，她是疏，這沒什麼好怪的，何況晚上紀延也算是幫了她一下，就當過抵消了。
溫軟越是善解人意，Nacy就越想嘆氣，都是自己的家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說誰都心疼，好在溫軟沒同紀延置氣，要不然以後她都不知道怎麼處理這兩人的關係。
電梯往下的時候。
Nacy說起紀延，「其實紀延這孩子，也不是表面看上去那麼冷酷無情，我當初剛進娛樂圈那會，懵懵懂懂得什麼都不會，除了一張經紀人的資格證，也就滿腔的抱負和希冀。」
聽她說起舊事。
溫軟也沒說話，就這麼認認真真聽了起來。
「我那時候還沒加入天壹，就是一個小經紀公司的經紀人，也不像現在藝人求到你面前讓你挑，都是你自己去找藝人……可那會，我會什麼啊？
沒能力，沒手腕，沒資源，誰都不肯跟著我。」
明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但Nacy說起來的時候，還是恍如昨日，格外親切，「我那會碰了幾次壁，熱情也漸漸消磨下去了，家裡人又一直催我回家考公，我想啊，可能我真的不適合吃這碗飯。」
「就在我準備打包東西回老家的時候，紀延出現了。」
「他那會也才高中生，頂著一張厭世的天顏來到我面前……」Nacy轉過頭，看著溫軟，問道：「你猜，那時候他跟我說了什麼？」
溫軟：「什麼？」
Nacy笑道：「他說，我跟你，就這麼三個字，我們就開始並肩作戰。」
「我們那個時候什麼都沒有，他不願意依靠紀家，所以紀家給的那些資源，他都沒要，我去為他謀資源，跑了一個個地方，他就認真跳舞唱歌，一天十多個小時，跳得腿都要廢了，聲音都啞了。」
「後來他出道，進組合，又單飛，用七年的時間讓許多人記住他。」
「這七年裡，不知道有多少頂尖的經紀人向他拋出橄欖枝，他明明有無數的機會可以離開我，走得更高，但他還是留了下來。
我問過他，為什麼選擇我，為什麼不離開？」
「他說……」
Nacy眼前仿佛出現一道景象。
那是幾年前的紀延，那個厭世天顏的少年一臉淡漠的看著她，「有什麼為什麼的，反正在哪裡都一樣，何況……」他神情睥睨，像個俯瞰世人的天神，「沒有他們，我也能走到那個位置。」
溫軟記憶中的紀延，一直都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跟誰都不親近，看誰都不順眼，好像天生對所有事所有人都充滿了厭惡。
倒是沒想到今天會從Nacy口中聽到一個完全不同的紀延。
Nacy這會也收回神了，見她還是一臉呆怔的模樣，笑道：「詫異吧？」
溫軟點點頭，「是挺意外的。」
電梯已經到了。
Nacy和溫軟走出去，又說了一句，「紀延和蘇嵐嵐這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好像天生對蘇嵐嵐有著包容……」她搖搖頭，語氣十分無奈，「但這孩子，其實也沒那麼糟糕，我是希望，你們能好好相處的。」
溫軟沒說話。
她對紀延沒什麼惡意，只要他不要再為了蘇嵐嵐鬧到她面前，她自然是會和他好好相處的。
沒聽到溫軟的回答，Nacy也沒再說什麼。
兩人往停車場走，還沒走幾步，就看到許執，他正靠著車在打電話，離得有些遠，聽不見聲音，但能看出他臉上的無奈……等掛了電話，他才看到兩人。
有些意外。
「這麼遲才走，事情都解決了？」
後面這句話是問Nacy的。
許執今天沒穿正裝，很休閒的一套衣服，也沒戴那副金絲邊眼鏡，他天生一雙桃花眼，勾人的很，平日裡戴著眼鏡有遮擋還好，但凡沒個遮擋，那雙眼睛盯著人看的時候，只怕是個女人就得忍不住怦然心動。
可顯然。
他這招功力，對Nacy和溫軟是沒有用的。
Nacy看不慣許執，這會朝人點了個頭，淡淡說了句「解決了」就閉嘴了。
溫軟倒是有件事想問問人，她想了下，還是轉頭和Nacy輕聲說道：「Nacy姐，你先上車，我馬上過來。」
「好。」
Nacy點點頭，沒再理會許執，徑直朝車子走去。
等她走後。
溫軟才走過去，站在許執面前，猶豫著怎麼開口比較好。
許執看著她這幅樣子，突然笑道，他握著手機，有下沒下的轉著，聲音漫不經心：「知道剛才誰跟我打電話嗎？」
溫軟一愣，想到他剛才臉上的表情，沒猶豫的問道：「紀奚？」
許執點點頭，語氣無奈，「為了你這事，你這好姐妹可沒少罵我，不過……」他突然停頓一下，盯著人有一會，轉而又笑道，「讓我意外的是，某人竟然也為了你這事，特地打到我這。」
想到今天那通電話——
電話那端的男人聲音沉沉的，仿佛壓制著極大的怒火一般，「你就是這麼管理公司的？
你要是不會帶人，我來。」
他跟林清寒認識那麼多年，何時見過他這樣的一面？
看來……
許執眼尾略挑，臉上帶著笑，以後看來是有好戲看了。
能夠看到那個一直冷清寡淡，對所有事都掌控於手心的男人，挨一頓罵又算得了什麼呢？
他還真是十分期待以後的日子啊。
話都說到這了。
溫軟也沒必要再問了，她低著頭，心情有些複雜，是說不出的那種感覺……雖然早就有所猜想，但真的從許執口中聽到答覆，她還真是有些不知道說什麼。
Nacy開車過來，就停在她的不遠處，聽到引擎的聲音，她收回神，朝許執說了一聲，「謝謝執哥，我先走了。」
說完。
她就在許執的注視下，轉身上了車。
許執看著她離開的身影，挑了挑眉，也沒再說什麼，打開車門上了車。
他沒把林清寒這些日子的異樣和剛才那通電話里的擔憂和怒火和人明說，他可不想這小姑娘傻乎乎得，聽了幾句好話又回頭了。
這樣有什麼意思？
他還等著看林清寒的笑話呢。
畢竟。
能夠看到林清寒的笑話，也就跟千年鐵樹開花差不多了。
稀奇。
……
車裡。
Nacy看著溫軟臉上的表情，疑惑道：「怎麼了？」
溫軟猶豫了下，還是把這事和人說了，說完之後，她垂著眼，靠著車子，手不自覺地撥著安全帶，聲音很輕，「我就是覺得很奇怪，我當初和他在一起，他事事都不關心，為什麼分開了，反而開始為我做這些。」
她寧可林清寒一直是以前那副樣子。
冷冰冰的。
那她也不至於胡思亂想。
雖然聽過溫軟和林清寒的事，但到底不了解，Nacy猶豫了下，也只能說，「男女感情的事，外人是不好評價的，重要的是你怎麼想……」
她怎麼想？
溫軟看著車窗外的風景，她也不知道，和林清寒分開也有一段日子了，她儘量讓自己變得匆忙，這樣就不會有空暇的時間胡思亂想。
可午夜夢回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想起他，喜歡林清寒那麼多年，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那……」
Nacy猶豫，「你想回頭嗎？」
聽到這話，溫軟倒是立時就反應過來了，她搖搖頭，語氣很堅定，「沒有。」
她不知道林清寒現在是抽什麼風，到底是閒著沒事幹也好，還是為了林爺爺也好。
又或是真的想補償她……
都不代表她要因為他突然的變好，就要選擇回頭。
她是費了多大的勇氣和努力才跟林清寒提出離婚的，好不容易才慢慢適應起現在的日子，現在林清寒突然關心她了，為她做這做那……
她是被撥亂了心弦，也是有些胡思亂想。
可如果她回頭了，林清寒又變成以前那副樣子了，那她該怎麼辦？
她已經承受不起第二次這樣的打擊了。
「既然你決定好了，就不用再糾結了。」
Nacy笑著安慰人一句，「他做他的，你做你的，就是。」
溫軟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我知道了。」
她捏著自己的手機，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打開微信翻到林清寒的通訊錄，從離婚到現在，第一次主動聯繫他。
對話框裡的內容，是十分社交禮儀的兩字【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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