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死死捂著嘴，易清婉沒好氣地說道：「放開我！」
聲音悶悶的，顯得有些滑稽。
封彥臣怕一直捂著她的口鼻，害她呼吸不暢，連忙鬆開手。
可是看到自己被踩住的腳，突然生出些惡作劇的心思，他露出吃痛的表情，哎呦一聲彎下腰。
這聲音把易清婉嚇了一跳，她慌忙挪開自己的腳，見對方一直彎著腰，也顧不上之前一直保持的疏離態度了。
趕忙也彎下腰，想去查看封彥臣的情況，嘴裡連聲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是不是踩疼你了……」
對愛人的關心是刻在骨髓里的，即使分開也會立即被喚醒。
易清婉此刻便是如此，看封彥臣彎著腰，身體微微顫抖，關切的神色幾乎要從眼睛中滿溢出來了。
她伸手拍打著封彥臣的背，蹲了下去：「怎麼會這麼疼呢，是不是哪兒受傷了呀，讓我看看……」
易清婉一邊伸手想去摸封彥臣的腳尖，一邊抬頭去查看封彥臣的神色。
手腕卻突然被封彥臣握住了，她有些錯愕地抬頭，這才看見封彥臣的臉上滿是笑意。
彎腰並不是因為疼痛，而是為了掩飾自己根本憋不住的笑。
易清婉這下可是徹底被惹怒了，一把甩開封彥臣的手，連著後退了好幾步，抱著胳膊，挑著眉毛怒視封彥臣：「這種把戲很好玩嗎？」
封彥臣緩緩直起腰來，背靠著牆壁，雙手插在褲兜中，露出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慢慢點了個頭。
「你！」易清婉被氣得一時語塞。
「清清，你心裡還是有我的對嗎？」封彥臣的聲音中含著隱隱的期待。
一個人的關心是掩藏不住的，易清婉剛剛關心他、維護他的行為已經讓他感到溫暖，可他更想聽到對方能夠親口說出來。
可易清婉卻根本沒有再給他一個眼神，徑直向門外走去，好像根本不願意與他待在一個空間裡一樣。
封彥臣知道自己此刻不能逼得太緊，便沒有再做阻攔，而是在易清婉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伸手在她的腕間輕輕攔了一下。
皮膚的接觸是轉瞬而逝的。
易清婉以為他又要攔住自己，下意識地便想甩手掙脫，可卻驚訝發現對方並沒有真正攥住自己。
這下她離開的腳步便停頓了片刻。
封彥臣借著這幾秒鐘的時間，快速地說了一句話：「清清，不論你願不願意，我都會一直陪在你和寶寶身邊的，我會照顧好你們。」
男人低沉的聲音中有著讓人心安的力量。
易清婉心念微微一動，怕自己又沉淪在其中，便偏過頭去，頭也不回地向外面走去。
剛走到大門口，便迎面撞上了剛剛上樓來的小趙。
後者看見她從房子裡走出來，臉上寫滿了震驚：「咦？夫人，您怎麼還在這裡，我以為您和老闆出去了呢？」
易清婉此時心緒如同一團亂麻一般，聽著「夫人」兩個字，只覺得刺耳，便沒好氣答道：「別叫我夫人，我要回去休息了，也別讓我聽到動靜，不然我就報警。」
易清婉一向都是溫溫和和的，小趙這麼多年，這還是第一次見她生氣的模樣，可是又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他滿臉困惑地撓了撓腦袋，轉身的時候便發現客廳里突然又多了一個人。
是封彥臣。
他已經懶得再震驚了，主動承認了錯誤：「抱歉，老闆，我剛剛好像惹夫人生氣了。」
封彥臣在下屬面前經常都是不苟言笑的模樣，此時卻滿眼含著笑意，好像在教訓助理，又好像聽不出任何怒意來：
「夫人處於特殊時期，你是得小心點，下回別再惹她生氣了，不然我要你好看。」
「啊？」小趙心想我承認錯誤也就是跟你們客氣客氣，怎麼還真成我的過錯了呢。
可是滿肚子的疑問只能自己吞下去，一臉認命般地繼續問道：「那老闆，客廳里怎麼布置您要過目嗎？」
「不用了，都交給你來辦，儘量布置成原來家裡的模樣，」封彥臣沉吟片刻，說道，「你盯好了，儘快把這邊弄好，我先去準備一些別的東西。」
說罷，封彥臣便快步走出了房間，留下沒搞清楚狀況的小趙一人在客廳里發呆。
……
易清婉氣鼓鼓地沖回自己的小公寓，拉開門進屋，反手剛想把門摔上，突然想到可能會吵到其他鄰居，又壓下了這股子發泄的欲望，輕輕地將門合上。
然後，她直奔自己的沙發，將自己重重地摔進柔軟的沙發中。
她連著深呼吸了好幾下，才覺得自己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
心境平和下來之後，她突然開始覺得有些困惑，困惑於自己剛剛到底在因為什麼而生氣。
是惱封彥臣緊追不捨，又厚著臉皮出現在她本來平靜的生活中。
還是惱自己根本放不下這個男人，控制不住地想要關心他。
想來應該兩個方面都有，可若是以前，易清婉根本不可能因為這些事情而生氣，今天真是莫名其妙情緒如同過山車一般。
想到昨天自己還蹲在封彥臣面前嚎啕大哭了一通，易清婉的臉上不禁因為羞怒而泛出紅暈。
她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嗔怪道：「都怪你這個小東西，就是因為有你在肚子裡，媽媽才會激素水平急劇變化，情緒才會起伏這麼大……看吧，讓媽媽在爸爸面前丟臉了都。」
說到這裡，易清婉突然截住了話頭。
離婚後，她總是刻意削減封彥臣在自己生活中所占的比重，甚至下意識地想要去遺忘與他生活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換到一個嶄新的環境之後，似乎真的能夠儘量少回想過往了。
易清婉以為自己真的在漸漸遺忘，可是潛意識中那個人還是存在的吧，畢竟自己肚子裡孕育的這個孩子，便是自己與封彥臣在這個世界上最深的聯結。
易清婉不由地生出一些悵然，想到自己夜深人靜之時，也曾想像過這個孩子會像自己多一些，還是像封彥臣多一些。
看來所謂的淡忘果然是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