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彥臣一臉關切的模樣,和眼底透露出來的深情,種種都向易清婉展示著他對她的情誼。
若是放在兩個月以前,易清婉可能就會收了自己的小性子,柔柔地撲進封彥臣的懷中,告訴他自己也很想他。
可是現在,一牆之隔的病房內還躺著一個懷有封彥臣孩子的女人,易清婉從未有過地產生了一種感覺,這種感覺甚至讓她滋生出一種恐懼的心情來。
那就是她好像看不懂封彥臣了。
這個男人的心思到底是怎樣的?過去的柔情蜜意、一心只為一人難道都是裝出來的嗎。
易清婉有瞬間的失神,但又很快穩了下來,將自己放到主治大夫的位置上,用一種公事公辦的語氣開口說道:
「許小姐現在情況相當不穩定,需要家屬多注意,封先生麻煩先跟我到護士台簽一下家屬知情同意書,我們再談後續的保胎方案。」
封彥臣的臉上出現了瞬間的錯愕,接著就化作受傷的神色漸漸融進了眼底,他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看著易清婉的一臉漠然,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二人一前一後走向護士台,氣氛詭異得可怕。
小護士見到易清婉很是開心,一邊叫著「清清姐」,一邊將剛剛說好的知情同意書遞了上來。
不過她在看到隨後出現的封彥臣之後,臉色瞬間變得有些尷尬,結結巴巴地叫了一聲:「姐夫?啊……不對,清清姐,這……」
曾經易清婉的感情狀況可是整個醫院年輕女孩兒最喜歡的談資,畢竟溫柔女醫生嫁給多金霸總,這也太小說情節了吧。
可是最近頻繁傳出的婚變消息,又讓她們紛紛產生了再也不相信愛情的感覺。
這會兒看到自己曾經磕過卻BE了的CP突然同框,她顯然有些不知所措,困惑地注視著易清婉,又擔心自己亂說話說錯了什麼,讓清清姐傷心。
可是易清婉倒是一臉淡然,自然地伸手接過她手中的知情同意書,腦袋微微向旁邊偏了偏,介紹道:「這位是許夢傾病人的家屬,之後你跟他詳細說一下病人的情況。」
小護士聽到這裡,臉上的驚訝神情再也遮掩不住,捂著嘴,眼神快速在易清婉和封彥臣二人身上來回逡巡。
「我想聽易醫生說,」封彥臣突然冒出了一句,自己還又強調了一遍,「易醫生不是主治大夫嗎?」
小護士眼中的八卦神色已經遮掩不住了,這突如其來的火藥味是怎麼回事?
易清婉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輕聲解釋道:「許夢傾小姐一直是我們科室主任的病人,所以我算不上是她的主治大夫,如果封先生想跟主治大夫聊的話,我等會兒可以帶您去他的辦公室。」
封彥臣漆黑的眸子直直注視著她:「我想跟你,易清婉談。」
饒是易清婉這樣好脾氣的人,這個時候內心深處的火氣也被激了出來,她將手中的同意書重重摔在檯面上,音量微微提高:「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
「說你出軌?說你的私生子?還是說我的父親?」
易清婉是個很少跟別人發生衝突的人,她清楚地知道,對別人的每一句指責其實都是在自己的心上剜刀子,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提及父親的時候,易清婉只覺得自己的眼眶生理性開始酸澀,痛到深處的時候,肌肉記憶會讓人的身體比大腦更快做出反應。
她假裝低頭看文件,不動聲色地抹去眼角的淚水,可那淚水卻仿佛根本控制不住一般,從眸中前仆後繼地跑出來。
易清婉的頭越來越低,封彥臣的臉上露出不忍的神色,他大步上前,不由分說地將易清婉攬進自己懷中,半是強硬地將易清婉帶到了走廊盡頭的陽台上。
玻璃門將走廊里的嘈雜人聲隔絕在身後,戶外的微風輕輕吹拂在臉上的時候,易清婉終於不再遏制悲傷,放肆地哭了出來。
封彥臣緊緊將她桎梏在自己懷中,仿佛能夠通過這種方法將力量傳輸進易清婉的身體裡,給她足夠的支撐。
易清婉的身體最開始是劇烈的抖動,然後變成斷斷續續的抽噎,最後不再有任何動作,她的雙臂自始至終垂在身側,未曾對封彥臣的懷抱做出任何回應。
封彥臣察覺到了不對勁,鬆開了易清婉,雙手扶著她的肩頭將她推到自己的面前。
他看到了一張木然的臉,臉上還有晶瑩的淚痕,可是眼神中卻沒有了曾經的光亮。
封彥臣覺得自己從未見過這樣的易清婉,他有些害怕,又不敢貿然將易清婉再次摟入懷中,語塞許久,他才吐出一句問話:
「剛剛那個男人是誰?」
這話問出口的時候封彥臣便有些後悔了,果然易清婉的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神色,她冷哼一聲,答道:「你現在沒資格問我這個問題吧。」
「他,對你很好?」封彥臣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易清婉卻仿佛徹底失去了耐心一般,她抬頭直視著封彥臣的雙眸,眸中是無比銳利的神色:「封彥臣,他對我很好又如何?你真的覺得這是我們之間應該談論的問題嗎?還是你希望我也能做出些對不起你的事情,讓你不再是這段婚姻中的唯一過錯方?」
「不是,清清,我沒有這個意思……」叱吒商場的封大總裁從沒覺額自己的言語如此無力過,「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封彥臣,我們倆之間現在是想與不想的問題嗎?許夢傾現在還昏迷著,孩子能不能保住完全看命,因為你在我父親重病期間的缺席,我媽媽已經對你充滿了怨恨,你覺得這種情況下,我們還能粉飾太平,繼續做恩愛夫妻嗎?」
易清婉的臉上露出受傷的神色,柳葉一般細細的眉毛微微擰著,她的聲音裡帶上了一些請求的意味:「所以,彥臣,儘快放我走好不好?我真的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封彥臣眸色暗了暗,貪戀地看著易清婉疲憊不堪的面龐,終於還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