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前幾年我去華國訪學，第一次見到你，你還記得你跟我說了什麼嗎？」
說服大法第一名，通過回憶殺尋找共鳴。
斯帝賓教授抿了一口骨瓷杯中的茶水，仿佛已然沉浸在會議之中，一臉的高深莫測。
易清婉愣了片刻，這才意識到他指的應該是自己在給教授當翻譯的時候，兩個人之間的交流內容。
她沉吟片刻，答道：「我說華國的醫療水平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國外的許多設備、儀器都比我們要高端很多，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出去看看，學習一些新的理論知識，帶回一些更高端的儀器設備，幫助自己國家的醫學快速發展。」
越說到後面，易清婉的聲音不由變得越低。
這番話出自正在讀本科的易清婉之口，而本科畢業以後的易清婉並沒有能夠實現當初自己的宏願。
即使她自認為自己算不上一個戀愛腦，但步入婚姻生活之後，還是不免將事業放在了第二位。
看著面前白髮蒼蒼卻依舊在為醫學事業奉獻的老教授，易清婉心底湧現出一絲愧意。
「對不起，斯帝賓教授，我辜負了您的期望，也辜負了曾經的自己。」
易清婉抬起頭，認真地注視著斯帝賓教授的雙眼，真誠表達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
誰料斯帝賓教授卻將手中精巧的骨瓷杯重重放回桌面上，假意低聲怒斥道：「你在說什麼呢？人生本來就需要多種多樣的豐富體驗，可沒有誰規定一個人必須走什麼路。」
「況且，畢業之後的那些年，你雖然沒有繼續醫學研究，但也一直投身一線，積累了很多臨床經驗。」
「我問你，」斯帝賓教授臉色一板，額頭上顯現出深深的抬頭紋，「你自己想想，要是沒有這幾年在醫院工作的經驗，你能寫出這樣優秀的論文，能做出這麼好的理論模型。」
一語點醒夢中人，易清婉咂摸著導師話中的意思，好像知道他想告訴自己什麼了。
「人生的路是走出來的，從來都不是選出來的。」斯帝賓教授放緩了自己的語氣，將面前餐碟里的茶歇推到易清婉的面前，「你離婚之後，還懷著寶寶，就選擇一個人出國讀書，這說明你是一個有魄力、有毅力的人，有這兩種品質，你不管選擇哪條路都會成功的。」
易清婉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導師，輕聲喃喃道：「老師……」
「現在是命運在回饋你的努力了。」斯帝賓教授見易清婉的態度已經有所鬆動，臉上露出笑意，他將手裡與京都大學的合作方案推到易清婉的面前，微微抬起下巴示意易清婉打開看看具體事項。
易清婉傾過身子，拿過合作方案放在手裡靜靜翻閱起來。
斯帝賓教授便在一旁補充道：「這個合作好不容易算是促成了，我不能長居華國，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回國，幫我撐起那邊的實驗室。」
「我拉到了一筆很大的投資，」斯帝賓教授誇張地張開雙臂，意圖展示這真的是很大的一筆資金，「我打算全部投入到京市大學的實驗室建設中去。」
「到時候等你回國，就能繼續進行你的實驗，」說到未來的學術規劃，斯帝賓教授就開始變得十分健談，原本因為年齡大而有些渾濁的雙眼都綻放出異樣的光芒，「我還計劃在那邊招收一些學生，平常你可以帶著他們一起做研究。」
「我相信，只要我們兩個人通力合作，很快就能幫助華國在這個領域做出一番成就。」
斯帝賓教授信誓旦旦道，易清婉也已經大致看完了手裡的合作方案。
她抬頭看向斯帝賓教授，後者眼神中滿是鼓勵的意味，還帶有一些問詢的意思，似乎是想得到易清婉明確的答案。
易清婉沉吟片刻，最終鄭重地點了點頭。
……
從斯帝賓教授那裡得知易清婉同意回國的消息之後，封彥臣便知道，自己也該準備回去了。
和馬雍那邊的合作談得十分順利，封氏集團進駐英吉利國市場的事情也已經板上釘釘了。
封彥臣打算趁著這幾天給這邊的工作收個尾，正好可以等等易清婉，與她前後腳回到華國。
在國內籌辦聯合實驗室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錢的事情到位了，總還是需要費心跑一些程序上的事情。
封彥臣和羅伊很想幫易清婉把所有事情都操辦好，但又擔心插手過多會讓易清婉起了疑心，便只能暫時袖手旁觀。
正因如此，易清婉這幾天可謂是早出晚歸，忙得不可開交。
封彥臣抬起頭，靜靜看著街對面那扇熟悉的窗戶。
昨天近午夜時分，易清婉才回來。
封彥臣知道易清婉現在不想見他，因此就算內心十分擔心，他也不敢貿然出現在她的面前，關心她的身體情況。
但是，每天忙成這樣，她的身體真的能吃得消嗎？
「昨天那麼晚回來，她應該會睡個懶覺吧。」封彥臣搖搖頭，儘量讓自己的注意力回到手頭的工作上來。
可是注意力還是時不時會被對面那扇窗簾緊閉的窗戶吸引，他抬腕看了一眼表，已經過了午飯的時間點了，易清婉還沒有從家裡出來。
「或許她在家裡準備了吃的呢？好不容易碰上個周末，不想出門也是正常的。」
封彥臣自言自語道。
一個人獨居真的很奇怪，他竟然學會了自己和自己說話，這在以前可是完全不敢想像的。
而所有這些自言自語，都逃不過一個主題——易清婉。
太陽漸漸西斜，封彥臣開始有些坐不住了。
這不對勁！
易清婉是個很注重孕期保健的准媽媽，她原本是個很宅的人，但是孕期為了自己和孩子的健康，每天總會保證有至少半個小時的曬太陽和運動的時間。
這也是封彥臣住在對面這麼長時間琢磨出來的規律。
可今天，一天的時間都快過去了，易清婉的身影還是沒有出現在街道上。
這實在是太反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