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現實
他第一反應便是羅伊在欺騙他，封彥臣的視線在躺著的易清婉和羅伊身上來回逡巡，雖然心底深處希望易清婉不曾說出這樣的話，可是眼底的不自信早已經暴露了他。
羅伊眯著眼睛看著封彥臣的神情變化，他知道封彥臣現在內心是十分煎熬的。
也知道自己趁著易清婉昏迷的時候，捏造她所說的話，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情。
但是在愛情這件事情裡面，又有什麼道德不道德之說呢？
他要是手軟一分，那麼便是在將易清婉往封彥臣的身邊推。
經過今天的這件事情，他已經認識到易清婉對自己有多麼重要，重要到他不惜與自己的家族對抗，去違逆雷托公爵的意思，解除與貝茲的婚約。
羅伊覺得既然自己已經認清內心了，又怎麼能夠將人拱手讓出。
「彥臣，」時隔多年，羅伊再次念出這兩個字，竟然還有一種莫名的釋然感和熟悉感，「清婉今天已經經歷了很多事情了，我覺得她應該不希望等會兒清醒過來的時候看到你在她的身旁，別讓她為難好嗎？」
羅伊說得真情實意，仿佛確實是在為了易清婉著想一般。
封彥臣有了片刻的動搖，可是他迫切地想要確認易清婉的健康狀況，他的眼神黏著在易清婉的臉上，帶著不舍和不安。
此刻的他多麼希望易清婉能夠立刻清醒過來，叫他一聲「彥臣」，讓他不要離開自己。
可是病床上的易清婉只是緊緊閉著雙眼，如同一個失去了生氣的精緻人偶。
封彥臣伸出手去想要觸碰易清婉的臉龐，卻又被羅伊攔住了，羅伊的眼神中帶有一絲警告，灰綠色的眼眸在黑暗中發著幽幽的光芒。
「羅伊，如果清清真的說過你剛剛告訴我的那些話，我也希望可以讓她當面對我說，而不是從你的口中轉述。」封彥臣顯得有些慍怒。
他原本就對羅伊具有天然的不信任，覺得他就是個滿嘴謊言的小人。
如果幾年前他可以毫無顧忌地造謠自己的父親，那麼如今他就可以在易清婉的身上施展同樣的伎倆。
「無論怎樣，我一定要親自將清清送到安全的地方，確認她的安全！」封彥臣不由自主抬高了音量，以表達自己堅定的立場。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封彥臣聲音的原因，病床上許久都沒有動靜的易清婉竟然微微挪動了身體。
封彥臣和羅伊兩人見狀，也顧不上兩個人之間的紛爭了，一起衝到易清婉的床邊，緊張地注視著依然雙目緊閉的易清婉。
易清婉似乎正處於夢魘之中，巴掌大的小臉此刻整個兒擰成了一團，臉色蒼白，看得人心疼不已。
封彥臣輕輕握住她的左手，希望能夠將自己掌心的溫度傳遞給她，讓她感受到一絲溫暖。
過去易清婉晚上睡覺做噩夢的時候，封彥臣總能夠用這樣的方法讓她平靜下來，迅速進入夢鄉。
今天這個動作依舊是管用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易清婉感受到了封彥臣的接觸，眉頭竟然真的漸漸松解開來，她的喉嚨間發出輕微的喃喃聲，好似想要說些什麼。
羅伊站在一旁，眼神中既有擔心，又有嫉妒。
他知道在自己和封彥臣之間，永遠差著那三年的時光，他是一個在親密關係上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這三年他們兩人的朝夕相處能讓羅伊嫉妒一輩子。
封彥臣傾下身子，將耳朵貼在易清婉的嘴邊，鼓勵道：「清清？你是不是恢復意識了？你想說什麼？我在你身邊呢，你放心。」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厚度，如同黑夜裡的一盞暖燈一般給人以心安的感覺。
可是易清婉的臉色卻突然發生了變化，她原本漸漸變得恬靜的面容，突然又變得有些緊張。
她的眉頭緊緊蹙著，甚至呼吸都開始變得侷促，仿佛夢裡正有什麼兇猛的野獸正在追逐她一般。
封彥臣輕輕撫摸著她的面頰，嘗試讓她變得平靜下來，小聲道：「沒事兒了，清清，我們已經逃出來了，你安全了清清。」
可是這個聲音並沒有能夠安撫到易清婉，反倒是讓她身體的抽動變得更為明顯了。
易清婉突然伸出雙臂，可還沒等封彥臣握住她的雙手，便聽她大聲叫道：
「封彥臣！你這個大傻瓜！給我滾！給我滾！」
饒是封彥臣也沒有見過易清婉如此情緒激動到失態的模樣，他怔愣住了，伸出的手還停留在空中。
而易清婉則仿佛耗盡了渾身的力量一般，雙臂綿軟無力地緩緩垂下，滿臉都是疲憊的神色。
羅伊也根本沒有料到這樣的變故，他有些驚愕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但是瞬間便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他沒有任何猶豫地向救護車下自己的人手使了個眼色，那幫人很有眼力見兒，立即上車架住封彥臣的胳膊，將他往車底下拽。
封彥臣此刻完全處于震驚之中，十分被動地便被這些人粗暴地扯了下來，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羅伊已經在讓醫護人員關上救護車的門了。
封彥臣想要阻止，可卻發現此刻的自己竟然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能徒勞地伸出手去阻攔，可即使這樣，他也沒有用太大的力量。
他好像失去站在易清婉身邊的資格了，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過，清清竟然會這樣討厭他。
羅伊冷笑一聲：「封彥臣，我說得沒錯吧，清婉真的很討厭你，也不想見到你。我現在就帶她去醫院檢查身體。」
他涼涼地掃了一眼封彥臣扶在門框上的手，繼續說道：「所以麻煩封總儘快放手吧，別耽誤了清婉。」
這句話的雙關意味再明顯不過了，一是說讓封彥臣別攔著救護車出發，耽誤易清婉接受檢查。
另一說便是讓封彥臣徹底離開易清婉的生活，封彥臣怎麼可能聽不出這層意思。
可是剛剛親耳聽見易清婉說那樣的話，就算心裡再怎麼不甘，他也只能被迫接受這個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