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彥臣自然知道馬雍說的是什麼意思,況且今天這位商界前輩還給了他一個很重要的信息,心裡更是感激不盡。
他退後一步,恭恭敬敬地對馬雍作了個揖表示感謝。
馬雍如同慈祥的父親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中滿是鼓勵的眼神。
封彥臣道別之後便轉身下樓,馬雍站在水榭二樓的欄杆旁,樹木遮掩之下,剛好能夠看見封彥臣沿著木棧道快步走回岸上的身影。
幾個原本坐在岸邊喝茶等待的人見封彥臣走過來,趕忙都站了起來。
其中那位褐發碧眼的年輕女士抬頭看向水榭,馬雍沖她微微點了點頭,她的眼中便露出瞭然的神色,轉身對封彥臣做了個「請」的手勢。
馬雍繼續品嘗著手中的茶,輕聲說道:「這就算作是替我弟弟向你賠罪了。」
小趙原本在岸邊坐著處理工作,遠遠地看見封彥臣走過來,便趕忙站起身迎了上去。
剛想開口問封彥臣生意談得怎麼樣,見封彥臣面色不太好看,旁邊又有馬老闆這邊的人,便沒有問出口,而是走到封彥臣身後,看對方有什麼反應。
年輕女人倒是十分客氣,甚至比剛剛到門口迎接他們的時候還要客氣上幾分,對他們做出一個有請的手勢,說道:「我們這邊已經提前準備好了合同意向書,羅列了我方能夠提供的便利條件和要求。」
她頓了頓,接著說道:「今天辛苦封總和趙總助了,就先請二位回去休息,我們會將合同意向書送到酒店,之後有問題我們再接洽。」
說話間,她便將二人引出了室內園林,向大樓門口走去。
封彥臣與她握了握手,客氣道:「好的,希望合作愉快。」
簡單寒暄之後,封彥臣便轉身上了車。
小趙聽兩人的對話,知道今天這樁合作生意應該算是談妥了,不禁心頭一喜,上車便想出聲向封彥臣道喜。
可是剛一轉頭,便發現封彥臣正定定地看著窗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眼神里卻滿是落寞。
小趙不禁有些奇怪,這是怎麼回事兒,明明是談成了生意,怎麼還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呢?莫非是馬老闆那邊提出了什麼霸王條款?
可是這是進軍國際市場的大好機會哎,就算讓馬老闆多吃點回扣又怎麼了,之後能賺大把大把的錢,還能迅速在國際上站住腳跟。
莫非是發生了別的什麼事情?小趙胡亂猜測著,可總是想不通其中的關節,便小心翼翼選擇了一個別的問題,開口打破了沉默:「老闆,我們回酒店嗎?還是您想去別的什麼地方?」
封彥臣不動聲色,好像沉浸於自己的世界中並沒有聽見小趙說什麼一般。
小趙正在躊躇要不要再問一遍,便聽他輕聲說道:「去哈里森公寓。」
這個回答確實有些出乎小趙的意料,看早上封彥臣的模樣,好像和易清婉之間的關係並沒有能夠得到緩和。
怎麼這會兒就要上門去找人家了,不擔心被打出來麼?
但是,老闆的命令可不能輕易違抗,小趙還是趕忙掏出手機給司機看了一眼去哈里森公寓的路線。
哈里森公寓也在市中心,因此距離並不算太遠,不過十幾分鐘,車便緩緩停在了那棟有些舊的公寓樓前。
「老闆,到了。」小趙看了看面前熟悉的公寓大樓,開口提醒道。
他抬眼往上一掃,很快便找到了自己曾經居住過的那間公寓。
還是非常好找的,畢竟當時他在窗戶上搞了很多扎眼的裝飾物,哈里森太太雖然拒絕將房子再接著租給他們,但是看來還沒有花功夫將這些裝飾物拆除。
小趙看著上面花花綠綠的裝飾品,唏噓了片刻,依舊覺得自己那晚舉辦的派對真的是相當精彩,只是有些虎頭蛇尾了。
半天都沒聽到身後傳來動靜,小趙有些奇怪,便轉頭去看。
才發現封彥臣竟然也是抬頭盯著公寓樓,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剛好便是易清婉的窗口。
他好像在猶豫著什麼,目光中有說不出的情愫。
司機是從當地僱傭的,看兩個人誰都沒有想要下車的意思,出言提醒道:「抱歉,先生,這裡不讓停車,可能需要儘快下車。」
「哦哦,這樣,那你要不……」小趙回頭,一眼便看到了街邊那個只允許短時間停靠的牌子,便對著車前做了個轉動的手勢,示意司機可以開車出去遛兩圈。
他在心裡暗自腹誹道,就這兩個人的磨嘰程度,封彥臣估計還得做好久的心理建設才能下車去找易清婉呢。
可是沒想到自己話還沒說完,後排的封彥臣便開口打斷道:「稍等,我先下,小趙你看看附近還有哪裡有房源吧,我們兩個人也不能老是住在酒店。」
說著,封彥臣便開門下了車,長身玉立站在公寓樓的門口。
車子啟動,帶著小趙緩緩離去。
他回頭看著封彥臣的側影,滿腦子問號,什麼叫做不能老是住在酒店?
難道我們以前去外地省市出差,不都是在一個地方的酒店一住就是十天半個月嗎,怎麼來英吉利國就不行了呢。
封彥臣走進公寓大樓,映入眼帘的便是幾排信箱,每一個小信箱上面都有一個黃銅名牌,有的空著,有的裡面插著名片。
上面是每個租戶的簽名,這些簽名有的中規中矩,有的龍飛鳳舞,封彥臣幾乎立即從中找到了易清婉的簽名。
易清婉三個字是用標準的行楷寫就的,而相應的英文則是華麗的花體。
封彥臣的眼神從這短短兩行字上緩緩掃過,指尖已經不自覺地撫摸了上去,他微微偏過頭,看向那個處處透著歲月痕跡的老舊樓梯,卻遲遲邁不出腳步。
明明剛剛從馬雍那裡聽到真相的時候,自己便迫不及待想要衝到這裡來和易清婉解釋了。
可是現下已經站在樓下,卻突然好像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了,恐怕無論什麼解釋對於易清婉來說都是蒼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