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淺邊穿外套,邊從老宅出來。
她發動車子,尚未開出門,卻停住了,不對,池慕寒腿不方便開不了車,他就算出了門,應該也不可能走遠。
除非是……有人把他接走了。
這麼一想,她掏出手機,找到了席聿璟的號碼撥了過去。
手機沒人接聽,夜淺心裡猜到了什麼。
她發動車子,直接出了老宅。
會所包房裡,池慕寒坐在輪椅上,神情難得有些蔫兒。
席聿璟聽了池慕寒的話,沒有接夜淺的來電,莫名還有點兒心虛。
他給池慕寒倒了一杯酒遞了過去道:「你看你讓我把你帶出來,就這麼幹坐著卻什麼都不說,也解決不問題,來,喝一杯,跟我聊一聊。」
池慕寒沒有接酒杯,只聲音凝重的道:「我跟淺淺提出離婚了。」 🄳🅆
席聿璟懵了一下:「你瘋了?夜淺就是怕你萬一知道了真相接受不了,才特地找我,提前跟你復婚的,你現在卻要提離婚?」
「不然我應該怎麼辦?明知道自己腿這樣了,還拖累她?」
「這算什麼拖累,夜淺若不是心甘情願的,你覺得你留得住她嗎?老池,別犯傻了,若真離了婚,她這輩子可就不屬於你了,你就不怕自己後悔?」
池慕寒以前一直覺得,自己這輩子就沒做過後悔的事兒。
可自打跟夜淺的合約快要到期,她頻繁的提出離婚,自己也愛而不得開始,他忽然發現,不管他在事業上多成功,可在生活上,都過的一塌糊塗。
似乎沒有一件事,他不在後悔。
尤其是與夜淺有關的。
他好像全都做錯了。
「老池……」
「我知道你的想法,也明白我自己的心思,我愛她,太愛了,愛到我時時刻刻都想要像從前一樣自私的利用我的腿傷束縛她一輩子,可是老席,你覺得我真的能這麼做嗎?」
池慕寒自嘲的搖了搖頭:「如果是從前的我,會這麼做,但我現在不能了,我沒法兒不顧及她的感受。」
「可若她心甘情願呢?」
「守著一個廢人,心甘情願?三年五年或許可以,可是之後呢?我什麼都幫不了她,哪怕是她未來受了委屈,我也沒法兒保護她,我可以自私,可是我面對不了這樣無能的我自己,老席我做不到!」
席聿璟沉默了。
他跟池慕寒一起長大,太了解池慕寒的為人了。
一個從來都高高在上的人,忽然失去了雙腿,他心裡必然接受不了。
他知道池慕寒會有多痛苦,可實在沒想到,他竟然真會為了夜淺的幸福,就對夜淺放手。
明明把夜淺留在身邊,他心裡才能更好過一點——
「老池,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勸你,但我覺得,你眼下剛知道真相,心裡受了很大的打擊,想法會有些偏激,不如,你多穩一穩再做決定如何?」
池慕寒搖頭:「不用了。」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腿,「我現在很平靜,我不會像個累贅一樣,繼續活在淺淺身邊了。」
席聿璟看著池慕寒一臉狼狽的樣子,也心疼自己的好兄弟。
他剛要開口說什麼,包間的門忽然被人從外面大力的推開。
兩人同時往門口看去,就看到夜淺氣勢洶洶的走了進來。
席聿璟眉梢挑了挑,救星來了,現在也只能寄希望在夜淺那邊了。
他站起身,笑嘻嘻的道:「哎呀小特助,我剛剛去洗手間了,回才剛看到你給我打過電話,你找我是有什麼事兒?」
夜淺站在門口,忍了忍心中的氣憤,剜了池慕寒一眼,對席聿璟道:「沒事兒,席少,我來接人回家。」
席聿璟痞笑著道:「行,那我送你們出去。」
「不用了,席少繼續玩兒,這人我就帶走了,」她說著,來到池慕寒輪椅後要推動輪椅。
池慕寒沉聲道:「我今晚不回去了,住酒店,你自己……」
「閉嘴!」夜淺不爽的呵斥了一聲:「池慕寒,這裡沒你說話的份兒!」
旁側席聿璟嚇了一跳,小特助威武呀。
他不覺清了清嗓子道:「小特助,你消消氣……」
「還有你席少,既然已經跟我颯颯姐在一起了,以後就少來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
席聿璟點頭如搗蒜:「對對對,小特助的批評,我虛心接受。」
夜淺沒急著走,而是繼續道:「還有件事兒,池慕寒說要跟我離婚,我是不會同意的,如果他找你們幫忙在背後動手腳,請你們不要多管閒事,不然……我管你們和池慕寒是多少年的朋友,照樣跟你們翻臉。」
席聿璟快速的看了池慕寒一眼,這話說的太及時了。
他還就怕老池讓自己幫忙呢。
他立刻道:「不會不會,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這種缺德事兒,我和老蕭肯定都不會幹的,小特助你就放心吧。」
「好,多謝,」她說完,推著池慕寒就走。
池慕寒仰頭看著夜淺還想說什麼,可夜淺卻直接剜了他一眼,讓他廢話少說。
夜淺讓會所的服務生幫忙,把池慕寒抬到了車上,服務生離開後,她主動探身進車裡,拉過安全帶要幫他系。
池慕寒抬手想要自己來,淡淡的道:「我只是腿廢了,手沒廢。」
夜淺掃開他的阻攔,啪嗒一聲,將安全帶扣好,沉聲道:「你還不如把嘴巴也廢掉呢!」
說完剜了他一眼上了駕駛座,開車。
路上,池慕寒看著車窗外的夜景一言不發。
他不說話,夜淺也因為他忽然從家裡跑了而有些生氣沒有開口。
回到老宅車庫,夜淺從後備箱拉出了輪椅,過來攙扶他下車。
池慕寒拒絕了她的幫助,沉聲道:「不需要,我自己可以!」
他雙手按著輪椅的側扶手,撐著想挪動過去。
可因為車座高,輪椅低,他彎身的時候頗有幾分費力,即便臂力很好,可轉身的時候,還是踉蹌了一下,半截身子摔在輪椅上後,摔坐在地。
夜淺站在輪椅後慌了一下,她彎身本想攙扶,卻只見池慕寒趴在地上,像只受傷的野獸般,捶著地痛苦又憤怒的嘶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