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恆與安雅離開陵園。
一路上,安雅的心情都不是很好的樣子。
就如同此刻的天氣,積雲密布,整片天地,都顯得陰沉沉的。
李子恆知道,安雅的心情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剛剛見到了宋懷言的緣故。
其實,他心裡很好奇宋懷言與安雅她母親的事情,但這畢竟是別人的家事,他不方便打聽。
「轟——」
一道悶雷聲響起。
打破了車內寂靜的氛圍。
「哥哥,你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想問我?」
安雅放緩車速,眼角餘光瞥了眼李子恆。
李子恆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見狀,安雅忽然將車停在路邊,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在李子恆不解的注視下,她繞到副駕駛的車門旁,將車門拉開。
安雅盯著李子恆,故作輕鬆的笑道:「哥哥,我怕我一會兒會哭,所以還是你來開車吧!」
「好!」
聞言,李子恆沒有拒絕。
二人重新坐上車後,李子恆開車,安雅則在一旁講述著她的人生遭遇。
安雅的母親楚凝香與宋懷言是青梅竹馬,兩人在同一家孤兒院長大。
從高中時期,他們便開始交往了,一直到大學畢業。
原本一切都是朝著美好的結局去發展,可好景不長,兩人步入社會後的第二年,楚凝香懷孕了。
為了舉辦婚禮,多了掙錢養老婆孩子,宋懷言非常拼命。
他一個人打了三份工,除了上班外,下班就去兼職發傳單,周末則去給一家小公司當臨時會計。
付出就會有收穫,就在楚凝香懷孕六個月時,宋懷言攢夠了錢,他租了一套環境更好的房子,並且也開始籌備婚禮。
可就在他們即將舉辦婚禮的前一天,宋懷言反悔了,他帶著另外一個女人找上了楚凝香,並提出了離婚。
而那個女人,就是宋依依的母親。
也是宋懷言當臨時會計的那家公司的老闆的女兒。
自那之後,兩人便分開了。
懷孕六個月的楚凝香沒有因為宋懷言的變心而打掉孩子。
孩子出生後,她沒用宋懷言的姓,也沒有用她的姓,而是給孩子取名為安雅,寓意平安順遂,寓意美好而文雅。
一個女人獨自一人帶孩子,還要生存,其中的艱辛可想而知。
可她沒有求助任何人,獨自一人扛著巨大壓力,將年幼的安雅撫養成人,陪伴她長大,供她念書,一直到大學畢業。
而宋懷言在與楚凝香提出離婚以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
五年前,總部派負責人來雲城考察市場,安雅抓住了機會,拉到了總部的投資,成立了雲海國際貿易公司。
可就在她滿心歡喜想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母親時,卻接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說她母親出了車禍,讓她趕緊去醫院見她母親最後一面。
等安雅趕到醫院去時,母親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安雅說,當時見到母親時,母親身上全是血,臉也很白很白,她看得出母親非常的痛苦。
但即便是這樣,她的母親依舊咬著牙,堅持著沒有咽氣,只為在臨死前見見她的寶貝女兒。
安雅聲音逐漸變得哽咽。
她眼淚一直在流,用無比沙啞的聲音訴說道:「哥哥,你知道麼,等我趕到醫院見到她時,她為了不讓我擔心,明明很痛苦,卻還強撐著對著我笑。」
「下半身的骨頭都碎了,病床都被她的血染紅了,她該有多痛苦啊?可她…她還對著我笑!」
「她告訴我,她要走了,讓我不要哭!」
「她告訴我…她說…她說我還有爸爸,宋懷言就是我爸爸,她讓我去找宋懷言,說他會代替她照顧我!」
「我跟她說我不要爸爸,我只要她,我求她活下來,不要丟下我!我說我恨宋懷言,我討厭他,他不想認他。」
「她卻安慰我說,讓我不要去恨任何人,因為恨一個人太累,太痛苦了!她只想讓我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活下去!」
「可是哥哥,我做不到啊!我做不到不恨宋懷言,如果不是他當初拋棄了我媽,我媽也不會過得那麼苦!我也不會從小就沒父親……」
安雅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雙手捂著臉,痛哭失聲,眼淚如決堤。
「吱——」
李子恆一腳油門,將車停在路邊,解開安全帶,湊上前,將安雅抱進懷裡。
「小雅,別哭,阿姨雖然不在了,但你還有我!」
李子恆緊緊抱住安雅。
這一刻,他看到了安雅內心的痛,也看到了安雅最為脆弱的一面。
他心中暗暗發誓,無論以後如何,她絕不會再讓安雅如此無助,如此可憐的哭泣。
……
……
安雅哭了一路。
當李子恆送她回濱江別墅時,她已經睡著了。
將安雅抱上樓,李子恆幫她蓋好毯子後,便離開了房間。
就在這時,他接到了一通電話,是個陌生的號碼。
李子恆摁下接聽鍵,但裡面卻傳出了宋懷言的聲音。
「出來,我在門口等你!」
不等李子恆說話,宋懷言就將電話掛斷了。
李子恆皺眉,但還是和茉莉打了聲招呼,便出了門。
剛走出別墅,就見到了七輛黑色轎車整齊劃一的停在別墅門口。
居中的一輛黑色奔馳車的車門被推開了,李子恆一眼就見到了坐在車后座的宋懷言。
見狀,李子恆沒有退縮,他大步流星的走了過去,並上了車。
「出發吧!」
他前腳剛上車,宋懷言便示意司機開車。
李子恆皺眉:「你想帶我去哪裡?」
「帶你去漲漲見識,順便磨礪一下你的性格。」
宋懷言安靜的坐著,從始至終,並未轉頭看李子恆一眼。
「我漲尼瑪的見識!」
李子恆握緊拳頭,一拳往宋懷言臉上砸了過去。
「砰——」
宋懷言猝不及防,結結實實挨了一拳。
「吱——」
車子在李子恆揮出一拳時便立馬停了下來。
下一秒,車門被人拉開,李子恆被強行拽了出去。
七八個黑衣男子或用拳頭,或用腳踹,將李子恆狠狠暴打了一頓。
不過片刻功夫,李子恆就被打的趴在地上動彈不得了。
宋懷言走下車,摸了摸自己的臉,俯視著地上如死狗一般的李子恆道:「李子恆,你知道對我動手的下場是什麼嗎?」
李子恆艱難的坐起身,眼眸紅通通的怒視著宋懷言:「下場?打一個拋棄妻女的人渣,能有什麼下場?」
「難道,你還敢殺了我不成?只要你敢,我能保證在我死後,你所擁有的一切都將為我陪葬,而你,也將以最痛苦的方式被折磨到死!」
他雖然身處劣勢,卻沒有絲毫膽怯。
他挑釁的笑著:「宋懷言,別人或許怕你,可不代表我也怕你。有種,你就殺了我,你看看殺了我以後,會發生什麼!」
李子恆咧嘴笑著,森白的牙齒上還沾染著血漬。
他那不要命的表現,讓宋懷言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
俯視著李子恆看了許久,宋懷言忽然笑了:「好,有血性,不過,我希望面對之後發生的事情,你也能如現在這般硬氣!」
宋懷言轉身上了車。
在車門即將關上的那一瞬,他冷厲的聲音從車窗里飄了出來。
「把他拖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