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楚湘下樓的時候，看見大門旁秦綠音，小臉可憐巴巴地隱在燈光後面，她的腳邊擺著很多行李。
果然是被掃地出門的樣子，一個很大的紅白格子編織袋，好像把棉被裝在裡面了，網兜里露出面盆和牙刷。
夏天的夜晚仍然有些熱，熱風烘著她臉頰冒汗，她小鹿眼睛通紅，鬢髮濕漉漉地貼在耳邊，讓人分不清是汗還是淚。
總而言之，那樣子讓人一看就招人心疼。
保安肯定是被她這個樣子給打動了，站在她邊上，等得比她還著急。
看到姜楚湘過來，保安立即叫起來，「來了，來了。」
可能秦綠音讓人特別有保護欲，保安急著要幫秦綠音說幾句話，就迎著姜楚湘走上去，「哎呀，你終於來了，可把小姑娘等急了。」
姜楚湘嘖了一聲，「沒人讓她等。」
保安訕訕，但仍在試圖維護秦綠音，「哎呀，話不要這麼說對不對，人家小姑娘可憐啊。」
秦綠音隨即兩顆眼淚珠子從眼眶裡掉下來，「姐姐，對不起啊，這麼晚了，本來我也不想打擾你們的，可是在海市，我實在找不到別的親人了。」
她激動地表示，只要姜家收留她幾個晚上，她找到工作就搬出去。
話雖如此，秦綠音眼中的渴望和谷欠念，是怎麼遮都會從眼縫中流露出一點。
保安道：「既然這樣，就讓這個女孩子到你家住一晚唄。畢竟深更半夜的，她一個女生能到哪裡去啊？就算是前男友，現在分手了，這點情分總還是有的吧。」
保安話說著，就直接打開了閘門，準備放秦綠音進去了。
姜楚湘站在閘門口子那裡，「是嗎，我怎麼不知道我弟弟有過前女友？」
秦綠音低著頭道：「姐姐，那幾年你在鄔家，都沒有跟我們聯繫。」
「-——」
「阿言以前對我很好的。」秦綠音低著頭，眼淚大顆大顆流下來，「只從他跟我分手之後，她們總是欺負我，還打我，我-——我真的受不了了。」
保安噢喲一聲，看見了秦綠音脖頸後面的紅痕。
姜楚湘也知道秦綠音為什麼總是低著頭了，一方面顯得她自卑可憐，一方面展示身上的傷痕。
不過，秦綠音這句話真的很有歧義，實際上，是因為當初在青桐國際的時候，姜君言總是替秦綠音挨打，但被秦綠音這麼刪繁就簡地一說，幾乎變成她被樊本霞她們揍是因為姜君言引起的。
保安馬上就自動聯想了，「是因為前男友才導致你現在被打、被欺負、被孤立嗎？」
姜楚湘該怎麼解釋呢？
解釋是因為那一年姜君言替秦綠音扛下了所有的打？這件事還真是有點匪夷所思的。
一般的人遇到霸凌，應該告訴老師、家長，或者報警吧。
偏偏姜君言不是一般人的思維方式。
他其實並不想多管閒事，更加懶得報警。
可能僅僅因為替代挨打是一種簡單便捷的方式。
也可能因為姜楚湘之前給他打通過筋脈，有了魂力之後，普通人打他這點痛，他並不覺得有多痛。
總而言之，這件事就那麼離奇地發生了。
然後保安說，「這位姐，您看，這件事情既然是由您弟弟引起的，您們確實得給她解決啊。要不然，這搞不好就是犯罪啊，要坐牢的。」
姜楚湘也算是明白了剛才保安為什麼會一個電話一個電話地打到她家裡來，秦綠音說話挺有技術，演技也很好，長相可憐乖巧，一掉淚能博同情。
姜楚湘氣極反笑，大眼睛看著保安：「這位小哥，我想你搞錯了一件事情，我是業主，可以影響你能不能繼續擁有這份工作，而她是誰？你先看清楚，接下去的每句話，我希望你想明白再說。」
保安的臉驀然泛白，看了眼邊上淚汪汪的秦綠音。
秦綠音囁嚅了一句，「姐姐，我知道你了不起，曾經嫁給過微科鄔總，可是不管怎麼說那也是過去式了，您不能因此亂欺負人吧。」
「我亂欺負人？」
「恩，我希望你不要欺負這位保安哥哥。」秦綠音一本正經地點頭。
保安感動地臉上肌肉都抖動起來。
姜楚湘訝然失笑，秦綠音大概深知輿論的重要性，所以想要拉攏保安一起給她施壓。
因為小區裡的保安，散播八卦消息是最快的，路過的大伯大媽，那麼隨便嘮兩句，事情的是非曲直，完全可以顛倒。
保安則完全被秦綠音牽住了鼻子，「是啊，做人還是要善良，不能因為有錢就仗勢欺人。」
嘖。
當初把廿廿爸媽擋在門外的，似乎也是同一隊保安吧。那時候，仗勢欺人的她們，怎麼，因為秦綠音比較會表演，天平就傾斜了？
「這麼說，你都已經給我下好定義了？」
「雖然我們文化不多，但也知道霸凌是犯法的。」
姜楚湘在燈光下笑了，「說得好啊，不過一般遇到犯法的事情，我們普通公民似乎是要報警的吧？」
「報警？」秦綠音瑟縮了一下，「不用那麼大動干戈吧。如果姐姐實在不方便，那就算了。」
她說著，抹了一把眼淚，拎起腳邊的大包小包，那身影看得人心疼。
反正門口幾個保安都有點看不下去。
姜楚湘也看不下去，「放下，我沒讓你走。」
「姐姐。」秦綠音有點驚喜地回過頭來。
恰恰此時，一輛車子風馳電掣般直衝小區大門，在幾個保安面前一個漂移，急剎車停下。
那保安心情不好，手拿著電棍正要破口大罵幾句，車窗放下，忽然裡面伸出一隻手來。
很長的一隻手，手上抓著紅藍閃燈。直接把燈按在車頂，警笛聲這才響起來。
這其貌不揚的汽車，剛才橫衝過來，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的，竟然是一輛警車。
保安看得目瞪口呆。
晏應德推開車門從車上下來，眼睛從在場的幾個人中掃過，最後落在秦綠音身上，人也走到秦綠音面前，亮出了手銬，「跟我走一趟吧！」
話落，手銬在秦綠音手腕上銬上。
保安懵了，「這怎麼回事？」
姜楚湘嗤了一聲，「雖然你文化不多，但也知道犯法是要被抓的吧？
下次眼睛放亮一點，不然你的工作真的不保。」
這個保安很蠢，還喜歡管人家閒事，姜楚湘不喜歡。
至於秦綠音，晏應德直接把她押上車帶走了。
秦綠音的那些行李還散在地上沒人收拾。
姜楚湘道：「保安小哥，既然你這麼有同情心，就把這小姑娘的行李先收起來唄，說不定她什麼時候來拿呢？」
「啊？這——」
姜楚湘沒再搭理他，轉身回家。(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