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楚湘走後，時遠從另一頭探了出來，人朝著姜楚湘走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禍害！」然後才一腳跨入小院的門口，返身把門關上，走進小院。
程璟皓仍坐在那裡，桌對面擺著一隻盛滿粥的碗，本來是給姜楚湘準備的，但她一口也沒吃過。
他手拿著調羹，卻不吃，只凝眉似有所思。
夏日的陽光落在他的白襯衫上，照著那一層布料幾乎變成透明。
時遠走進來，「大師兄。」
程璟皓才把目光挪到時遠身上，「你真的這麼恨她？」
她自然是指姜楚湘。
時遠皺著眉頭，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本來就是，都是她死賴著你要你喜歡她。」
時遠在八歲的時候被松鶴遙帶上蒼蘭雪山，是作為東方龍夜的小童伺候在他的身邊。
他最明白彼時東方龍夜為了躲避楚寶寶，有多麼厭煩她。
但此時，時遠聽到了一聲輕微的嘆息。
程璟皓悠悠，「看來你不懂我的感情。」
時遠訝然看著程璟皓。
後者面朝窗戶，他的面容被這一片陽光照著，遮住了原來因受傷而產生的蒼白，他緩緩地送出一口氣，「在黑暗裡待久了，就渴望有光，她就是我的陽光。」
時遠被程璟皓的這句話驚到了，「可是你中了——」
「可是我中了魂釘之毒，註定要早死的，我本來不想連累她。」程璟皓幽幽地說。
「後來，我後悔了。」
這些話他以前從來沒有說過，難怪時遠不明白。
就算現在聽到這些，時遠也還是接受不了，眼底是對程璟皓的深度擔憂。
魂釘之毒最忌諱動感情。
「但是這個毒也是有可能可以解的，你以前不是一直在積極地尋求破解-——」
程璟皓抬了抬手，「一直積極配合治療，我想要多活幾日可以多陪她。」
時遠這才發現程璟皓並不是在開玩笑，他說得極其認真。
突如其來的打擊，讓時遠一瞬間垮了臉，「但這樣做對你有害無益啊，就拿昨天晚上來說，明明你應該自己先療傷。」
可後來卻是跟姜楚湘廝磨了一夜，忍著內傷，不延誤治療時機嗎？
程璟皓微微抬眼，黑眸濃稠深黑，又泛著一層柔光，
「跟她在一起，是我最快樂的事。」
時遠發現程璟皓是在注視著姜楚湘走的方向，雖然隔著一扇窗，隔著一段院牆，其實他早就看不到她的身影。
時遠忽然就朝程璟皓跪下了，「大師兄，不可以！」
「為何呢？」程璟皓轉眼，看著時遠。
時遠鼻子一抽一抽，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想要哭。
「她……她說我長得老，還叫我小老頭！」
時遠氣呼呼的，實在找不出其他更合適的理由。
時遠是照顧東方龍夜的小童，年齡比東方龍夜大不了多少。
程璟皓目光下移，落在時遠的一臉皺紋上，似乎想到什麼，不怒，反而眉目露出寵溺。
這份寵溺自然是給姜楚湘的。
「時遠，你看著是顯老。」
在帝星，看人都是通過感受對方的魂力去看一個人的魂魄，只有楚寶寶偏偏留意對方的外貌，可以想見她的想法在帝星是多麼離經叛道了。
在東方龍夜練功的時候，楚寶寶常常坐在一邊痴痴地看他。
程璟皓摸了一下自己的臉，所以他的外貌應該是入了她的眼吧。
甚至，楚寶寶曾經大肆稱讚魔尊的美貌，不惜寫了一首歌去吹捧他。
想到這裡，程璟皓的臉色變了一變。
在帝星，楚寶寶的擁護者有不少。
程璟皓長嘆一聲，就讓楚寶寶以姜楚湘的身份生活在這個星球也不錯。
時遠咬著後槽牙，「大師兄！」
程璟皓笑了下，「寶寶的面膜也做得不錯，你可以問她要一些，每天敷一下，應該能去皺！」
時遠絕望了，程璟皓承認自己喜歡楚寶寶絕非在開玩笑。
可是，時遠一直都痛恨楚寶寶，怎麼可能被程璟皓三言兩語就改變了自己的態度。
時遠皺巴巴的臉漲得通紅，倒是更像小老頭了。
「大師兄，你這是讓我去死！」
程璟皓笑道：「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我幫你問寶寶要就是了。」
時遠一副生無可戀，他難受的是面膜的事嗎？是他一直討厭的人，他不想讓她變成主子愛人，成為他半個主子好吧！
「大師兄，還是先療傷吧。」時遠抹一把淚。
程璟皓：「不著急，你先拿面鏡子給我，我照照。」
時遠：「……」
他想原地去世。
好在程璟皓照過鏡子之後，便不再糾結了，開始自己閉關療傷，囑咐時遠不要放任何人進來，特別是姜楚湘。
時遠很高興，他最擅長的就是跟姜楚湘作對。
不過，時遠沒那機會發揮，姜楚湘被程璟皓昨晚上那一鬧，怎麼都不好意思再去找程璟皓。
心裡想著她在會影響程璟皓心緒，所以索性就和爸爸跟顧之浩回海市去了。
彼時姜楚湘和鄔紹寒一同進入房間的照片還在網上流傳，「射箭女神與鄔少舊情復燃，共度良宵」的標題十分刺目。
回海市的路上，姜楚湘接到了濛鴻和甘樂樂等多人的電話。
特別是甘樂樂，急死了，「楚湘姐，你不會真的跟鄔渣舊情復燃了吧？」
「楚湘姐，你不會這麼沒志氣吧，鄔渣之前怎麼虐你的？你不會忘了吧？」
「不是，楚湘姐，你前幾天還跟我說不可能啊。」
……
甘樂樂一連轟出好幾個問題，姜楚湘手機貼著耳朵，直到甘樂樂停了嘴，她才慢悠悠道，「問完了嗎？」
「還沒有，還有很多問題，我歇會再問。」
姜楚湘哭笑不得，「那要不，我等你問完了，再一次性回答你。」
甘樂樂嗆了一下，等咳好冷靜下來，「楚湘姐，昨天晚上到底怎麼回事，郝爺爺和爸爸都很擔心你。」
說到這裡，甘樂樂明顯不樂意，「爸爸還說，感情的事勉強不來，要是你真跟鄔渣和好了，他們也祝福你。不過有他們在，這一次不會任由鄔家欺負你。」
甘樂樂的聲線憋著一股子氣，感情的事很難講，若是姜楚湘自己願意，就算她背後是皇帝都沒法，夫妻之間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該被欺還是被欺。
姜楚湘難得感慨了一下，郝老爺子和甘瑞華還真像她父親長輩。她也沒打算隱瞞，「昨天是因為浩浩被他們擄走了，我是去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