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曼彤的眼睛漸漸有了焦距,眼底漸漸燃起了希望。
她坐起來,朝窗外的男人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裹著床單下床,貼在門後聽了一會兒,隨後快步走到窗邊打開窗。
「他出去了。」冷曼彤說。
石阮安點了點頭,遞了一根繩子給她,「你順著這根繩子下去,我在樓下接著你。」
他看了眼她身上的床單,大概猜到了是怎麼回事,他二話不說把外套脫下來給她。
冷曼彤接過外套,當著他的面穿上,然後把床單拉下來,裹成了裙子,朝他點了點頭。
石阮安見狀麻溜地滑了下去,站在草地上準備接冷曼彤。
冷曼彤吃力地爬出窗外,正準備順著繩子往下滑。
就在這個時候,房門被打開,冷騫塵出現在她的面前,看到冷曼彤要逃,冷騫塵頓時眯起了眼睛。
「都這麼收拾你了,還沒有死心?」
冷曼彤又慌又急,她穩住心神威脅他,「你不要過來!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直接跳下去!」
這裡是三樓,冷曼彤就算是跳下去也不會傷及性命,所以冷騫塵一點也不擔心。
「你跳啊,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多硬氣。」
冷騫塵一步步往前走,眼看著冷騫塵就要靠近的時候,冷曼彤忽然往下一躍,瘦弱的身形瞬間消失在窗外。
冷騫塵愣住了,反應過來跑到窗邊,卻見冷曼彤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心底某一處被撕裂開,冷騫塵轉身就往樓下跑,腳步亂了也不自知。
而這時,草坪上。
石阮安驚慌失措地看著冷曼彤,「你忍忍,我、我現在就把你帶到醫院去。」
話雖然是這樣說,可石阮安看到她血流不止的頭之後,不知道該怎麼下手。
她怎麼就剛好砸在石頭上,怎麼就頭先著地了呢?
冷曼彤看著她,用僅有的力氣發出聲音:「走,快走~」
「不,我們一起走,我可以帶你走……」
眼淚從冷曼彤的眼角滑落,她說:「走!他來了,快走!」
一樓已經響起了腳步聲,石阮安知道如果他現在再不走的話就來不及了。
他絕望地對冷曼彤說:「你等我,我一定會來帶你離開。」
石阮安從側邊的花圃繞到了後院,幾乎是他的身影剛消失的那一瞬間,冷騫塵就出現了。
待他看清冷曼彤的情況,雙眸欲裂,「不!」
冷曼彤見他崩潰,唇角一點一點勾起。
她薄唇微動,聲音很小,卻讓冷騫塵瞬間狂怒。
她說:「我就是死,也不跟你在一起。」
冷騫塵把她抱起來,往屋裡走,「想死是嗎?我還偏不如你的意,就算你去了閻王爺那裡,我也敢跟他搶人!」
石阮安就藏在花圃後面,眼睜睜地看著冷騫塵把人抱回家,冷曼彤躺過的地方,只剩下未乾涸的血跡。
翌日一早。
白絮霏醒來就聽到冷墨琛在打電話,儘管他已經壓低了聲音,可白絮霏還是聽到了。
冷曼彤受傷了?
不等她想清楚,冷墨琛已經走到她的面前。
「冷曼彤出事了,石阮安被冷騫塵告上了法庭。」
「冷曼彤不是已經離開了嗎?」白絮霏問。
「冷曼彤回去找冷騫塵,被他囚禁,石阮安去救她出來的時候發生了意外。」
短短的幾句話概括了整件事,可白絮霏沒有小看這件事,而是問:「現在冷曼彤怎樣了?送醫院了嗎?」
「沒有。」想到冷騫塵做的事,冷墨琛說:「他叫了家庭醫生去家裡治療,目前情況不太樂觀,傷到了腦袋,因為拖延了治療時間,冷曼彤現在的情況很危險。」
白絮霏聽完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冷墨琛怕她擔心,安撫道:「不會有什麼事的,我已經讓人在那邊守著,有問題他們會打電話。」
白絮霏無聲嘆息,「我只是感慨。」
在國外的那段時間,冷曼彤和冷騫塵的關係有多好,她有目共睹。
那個時候所有人都沒想到他們會是這樣的下場,又或者是因為冷騫塵克制太久了,所以才會一發不可收拾。
可是轉念一想,冷騫塵能從那麼多年前就開始算計冷墨琛,算計她,這麼能忍的一個人,也許是在受到了刺激才會變成這樣。
正想著,冷墨琛打斷她的思緒,「想多無異。想不想出去走走?」
白絮霏搖頭,「這月份越大腰越痛,走不了。」
冷墨琛心疼又無奈,「生完這個就不要再生了,我去結紮。」
白絮霏想到上次他作假,給了個眼神讓他自行體會。
冷墨琛薄唇微勾,「我去公司處理點事,你要是無聊我就讓人把小野接回來。」
「去忙吧,我這個樣子也沒辦法照顧他。」
「好。」
冷墨琛走後沒多久,白絮霏接到了季捷的電話。
猶豫很久,白絮霏才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季捷虛弱的聲音:「我知道這個時候給你打電話很突兀,但是有些話我一定要和你說。」
白絮霏沒有說話,但也沒有掛電話。
季捷說:「總有人問我,你把我送進監獄,我是不是很恨你。其實這是一個很可笑的問題。白絮霏,如果不是她當年做的那些事情,我們應該就是堂姐妹了吧?有時候我在想,或許如果我和你一起長大,就不會有季露純什麼事了,也不會有後面發生的一堆破事了,你說是吧?」
白絮霏依然沒有說話。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感覺今晚的季捷很有問題。
「穆東陽說他後悔了,說他以後會好好和我過日子,還把我們娘倆接了回去,每天對我和孩子無微不至,外人看來,他是真的變了,可只有我知道,他每天晚上都去酒吧,和不同的女人、開房。」
說到這裡,季捷似乎有些說不下去了。
白絮霏終於開口,「你是不是喝多了?早點休息吧。」
季捷搖頭,「沒有,我沒有喝多。白絮霏你知道嗎?他只要一喝多了就跑回來和我懺悔,求我別離開……那是穆東陽啊,曾經多風光的穆東陽,他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白絮霏說:「雖然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但是希望你可以好好地生活。沒有任何人缺了另一個人就活不下去。」
「你說得對,沒有誰離了誰就活不下去。謝謝你,姐姐,對不起~」
白絮霏皺眉,正要問她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對方已經把電話掛了。
她撥了回去,卻發現她的手機已經關機了。
白絮霏的眉心擰得更厲害,直覺告訴她可能會出事,於是她想也沒想就給冷墨琛打了電話。
冷墨琛剛到公司,看到她的電話就接了。
「怎麼了?」
「你能找到季捷現在的位置嗎?她剛剛給我打電話,說了很多話,我怕她想不開。」白絮霏說。
「好,我讓人去查。」
三個小時後,冷墨琛的電話打了回來。
白絮霏接起,只聽到那頭傳來冷墨琛低沉的嗓音:「你做好心理準備,季捷她,可能不行了。」
白絮霏的臉色煞白,「什麼叫可能不行了?」
「我們的人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沒了呼吸,現在在醫院。」
白絮霏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一邊往外走一邊說:「哪間醫院,我過去看看。」
「我馬上到家,和你一起過去。」
白絮霏站在門口,大概十分鐘左右冷墨琛就出現了。
到了醫院,冷墨琛扶著她下車,握著她的手。
白絮霏看了他一眼,兩人往裡面走。
病房門口,白絮霏看到了穆東陽,他抱著女兒坐在門口,神情呆滯,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往病房裡面看了一眼,除了季維信外,再沒有其他季家人出現。
白絮霏站在穆東陽的面前,看著懷裡睡得香甜的小女孩,一股淒涼感由腳底直竄到心頭。
「東陽。」她喊了一聲。
穆東陽聞言抬眸,很快眼神又黯淡了下去,「你來了。」
「回去吧。」她說,「孩子不能在這裡受涼了,你先帶她回去,剩下的事情我來幫你處理。」
穆東陽猛地抬眸,「什麼事?你要處理什麼?季捷嗎?」
「東陽~」
「季捷是我的妻子,你不是她的朋友也不算她的親人,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
冷墨琛見穆東陽的情緒有點激動,他把白絮霏護在身後,「這裡是醫院,說話小聲點。」
穆東陽冷笑,「這個時候你們都來嘲笑我是吧?你們看吧,這就是笑話,我就是清城市最大的笑話。」
冷墨琛毫不客氣打擊他:「你以為你是誰,誰有空來笑話你?」
穆東陽想說什麼,餘光看到季維信和醫生正在給季捷蓋上白布,他雙目猩紅,抱著孩子就沖了進去。
「誰允許你們這樣做的!她是我的女人,你們都不許碰她!」
穆東陽曾經是這個醫院的醫生,大家都相互認識,此時見他這樣,大家心裡都不好受。
「穆醫生,她已經去世了,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什麼盡力不盡力,你們趕緊走,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們!」
穆東陽把白布拿開,又把熟睡中的孩子放到了季捷身邊,孩子似乎感受到了媽媽的味道,翻了個身緊緊地挨著季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