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政聿放下腿,站起身走到病床旁。
伸出手撐住床圍,緩緩地俯下腰身,另一隻手捏住溫初的下顎,逼著溫初抬眸和他對視。
男人眼底黑壓壓一片,讓人看不出絲毫情緒。
「要不是醫生告訴我,你服用過不少活血的食物,溫初,我還真就信了你願意留下這個孩子。」
溫初的眉眼裡逐漸染起疑惑。
她這段時間來飯都吃得很少,飲食也非常清淡,怎麼可能服用過活血的食物??
溫初張了張唇,喉嚨里強擠出一絲沙啞的聲音。
「我沒……」
「事情已經發生,你覺得你再告訴我沒有,我會相信?」
顧政聿打斷她的話,如墨的眼底一片譏誚。
他逐漸加重手中的力道,泛起狠戾的雙眸隨之眯起。
「溫初,你一直在玩我是嗎?」
從拒絕留下孩子,到跟他爭搶孩子!
這些只不過都是溫初設計流掉這孩子,對他所作出的障眼法罷了!
到頭來,她看重的,還是顧太太的這個位置!
溫初幾乎聽不懂顧政聿說的是什麼意思。
只知道下顎傳來綿密的痛楚,以及感受到男人身上散發出讓人徹骨的寒。
她緊抓著床單深吸了口氣,聲音粗啞的解釋,「我沒吃過活血的食物。」
「呵。」顧政聿嗤笑,「賊會喊捉賊嗎?」
說完,顧政聿鬆開手站直身體。
「中午,律師會送離婚協議過來,該怎麼做,你自己清楚。」
冷漠的嗓音,不夾帶任何的感情。
好似只是在下達命令,不給任何拒絕的餘地。
溫初睫毛顫了顫。
她沒有吃過活血的食物,這段時間的飲食都非常的清淡,甚至吃得也很少。
可他卻好似篤定了她就有這麼做一般,根本不給半分信任。
男人眼裡的嫌惡,讓她也逐漸明了。
他這是認為,她用了卑劣的手段拿掉孩子,只為了穩固顧太太的位置。
心臟逐漸下沉,溫初緩緩地鬆開手中的被單,眸光黯淡的回應。
「好。」
見溫初如此輕而易舉的答應,顧政聿心頭縱然划過一絲異樣。
不過他沒去在意,注視了溫初最後一眼便闊步離開了病房。
人一走,冷意也並未退散。
溫初疲憊的合上雙眸,唇邊泛著絲絲苦笑。
她剛剛在解釋什麼呢……
明明知道,他不會相信的不是嗎……
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溫初將手緩緩地挪到小腹上。
這裡,也空了呢。
中午。
溫雲琴強撐著不適的身體到達醫院。
看到溫初躺在病床上,呆滯注視著窗外的飄雪,心疼的她眼裡也跟著染起了霧氣。
溫雲琴緩緩深吸了口氣,抹掉眼底的淚水後,這才走進了病房中。
腳步聲傳入耳中,溫初僵硬的轉頭。
見溫雲琴來,她連忙就要撐起身體。
「別動彈。」溫雲琴抬手示意溫初繼續躺著。
她走到床邊,抓住床圍支撐著身體慢慢的坐下。
「外婆,你身體不好,不要跑來看我了。」溫初盯著溫雲琴蒼白的臉龐,心裡絞痛。
她在老宅暈過去,定然是把外婆嚇壞了。
溫雲琴朝著溫初笑了笑,她伸手去捋溫初額頭上的碎發,眼底是藏不住的疼惜。
「外婆不安心。」溫雲琴目光一寸寸的落在溫初臉上,「初初,不要憋著,想哭就哭。」
溫初微楞,旋即一股濃烈的酸楚縱然上涌。
她緊抿輕顫的唇,眼前視線開始被霧氣遮擋。
溫初將溫雲琴布著薄繭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嗓音哽咽的道:「是我和寶寶沒有緣分。」
溫雲琴替溫初拂去臉上的淚水。
心裡揪痛一團的她隻字未言。
因為她清楚,這種時候說太多都沒用,不如讓溫初自己好好宣洩一番。
溫初將臉埋在溫雲琴的掌心中。
她肩膀輕顫,逼著自己不去哭出聲音。
她一開始是不想要孩子,因為她怕孩子不健全會害孩子一輩子。
但這不能代表她對這個孩子就沒有半點感情。
她愛顧政聿有多深,愛這個孩子就有多深!
孩子沒了,無異於是將她的心臟活生生的給撕裂!
她已經夠痛了,可顧政聿還要往她血肉模糊的心臟里再狠狠的紮上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