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星咬了咬牙,果然不該來。
在她轉身時,陸瑤撐著身子坐起來,鎖在床尾的腳銬發出一陣嘁嘁哐哐的聲響。
她歪著身子靠在床頭,身上的病服過分寬鬆,更顯得她瘦弱和憔悴。
沒什麼力氣,她輕輕吐字:「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要見你嗎?」
「我沒時間跟你耗著,你要說就說。」
「醫生說,我得的是胰腺癌……沒救了,在等死而已。」陸瑤的聲音斷斷續續,連說一句完整的話都費力氣。
「我不會再上訴了。」
姜星轉過身,眼底少了些許寒意,淡淡說道:「那還真是不幸,生死由命,怨不了誰。」
「不過你時日無多,這時候你應該見的,是你家人,不應該是我。」
陸瑤喘了口氣,乾涸的眼底浸潤著一層灰濛濛的水汽。
她沙啞地笑,拼盡力氣說話:「見你,我當然要見你啊……奪走我的男人,毀掉屬於我的幸福……我所有的一切,是被你……是因為你的出現,讓我萬劫不復!」
眼神變得陰冷,她攥緊了拳,忽然直起身子,脖頸使勁往前伸,青筋乍現:「賤人!」
「你這個賤人……」
「你以為,你贏了嗎?」
嘶吼完,她又重重地靠了下去,閉著眼喘息:「聽說,你認祖歸宗了?」
「呵,周家……」
「你是不是,很得意?」
想不到,這賤人竟然是周家遺失在外的千金小姐,真是好笑啊。
那天,她病房的電視裡聽到了新聞。
真是聲勢浩大,風風光光,出盡風頭,這世上的事,誰又能想到呢?
「呵——呵——!」
陸瑤從喉嚨深處發出了好幾聲瘮人的笑聲。
她停下來,抬起厚重的眼皮:「孽緣,還真是……孽緣,因果報應。」
神神叨叨的話,讓姜星皺緊眉頭。
她不想繼續留在這,跟一個神志不清楚的人進行沒有意義的對話。
可陸瑤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心頭一震。
「你知道,當年……庭洲的母親,為什麼會出車禍?」
「咳咳——」
身上忽然一陣劇烈的痛,讓她深深吸了口氣,面色痛苦到猙獰。
姜星眼神疑惑。
傅庭洲的母親,是在辦完離婚手續的那天,意外發生車禍的。
所以他一直憎恨寧宛如。
如果沒有離婚,他母親自然不會發生車禍。
「阿姨她……當時,是要偷偷去見一個人,那個人,呵呵……」
沒有人知道的秘密,連庭洲都不知道呢。
卻被她無意中發現了。
姜星震驚得說不出話,腦海里,似乎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開。
「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不想知道,阿姨出軌的,是誰嗎?」
姜星盯著陸瑤越發瘋狂的眼神,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我不想知道,與我無關!」
她頭也不回地離開那間令人窒息的病房!
陸瑤痛得趴在病床上,嘴裡噴出一口鮮血,她慢慢地躺平,殘破的眼神盯著天花板。
「哈哈……」
過去一幕幕,璀璨的,鮮活的,都成了泡沫,一個一個破滅在眼前。
現在的她,好像枯萎腐爛的樹根,被淹沒在濕濘的泥土裡,散發著一陣陣腐臭。
「賤人,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外面烈日炎炎。
走在陽光下,姜星身上被汗水濕透,腳步有些虛浮。
往前又走了幾步,她眼前驟然一片漆黑,身子往後倒了下去。
「嫂子?」
傅思念穿過馬路,剛才她還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
「你怎麼了?」
「你醒醒!」
姜星恍恍惚惚睜眼,在傅思念的攙扶下慢慢站起來:「思念?」
「嫂子,你是不是生病了?」
「可能是……有點中暑,沒事的。」
傅思念鬆了口氣,稚嫩的臉龐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剛才嚇死我了。」
「那,我送你回去吧?嫂子,你回來南城了?你住哪兒?」
忽然想起什麼,傅思念拿出手機:「我給大哥打電話。」
姜星一把握住她的手:「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