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星把碗放下,走出病房。
過了兩分鐘,她把一名護工帶進來:「就是他了,麻煩大叔幫個忙,他身上有傷,自己不方便穿脫。」
「還有,剛才雞湯翻在身上,您再給他擦擦身吧,他這人特別要乾淨。」
護工大叔拍拍胸口:「好嘞,放心吧姑娘,交給我,保證給他弄得乾淨又舒服!」
傅庭洲的臉色,難看到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下一秒,護工大叔被吼出去。
可是他再一看,星星已經不見了。
……
深夜。
傅庭洲站在窗台前,點了一根煙,卻沒有抽上一口。
煙霧裊裊,瀰漫著整間昏暗的屋子,令人呼吸更加不順暢。
他漆黑的眼眸望著外面深邃的夜色。
心裡想著她,腦海里、思緒里,全都是她的模樣、她的聲音,她的氣息仿佛就在鼻息間。
她離開的這兩年,他經常會像現在這樣,在寂寥的夜晚,一個人望著夜色想著她。
都快成了習慣。
「深更半夜不睡覺,怎麼在病房裡抽菸?」門口,是周序安低沉的聲音。
他走進來,緩緩站定在傅庭洲身旁。
傅庭洲將指間那點猩紅碾滅:「你深更半夜過來,想必也不是為了提醒我不要抽菸。」
「有什麼事直說。」
「聽說你跟傅家斷絕關係,怎麼,是因為聯姻一事跟你們家老爺子翻臉了?」
「你和伊伊聯姻的事,算是徹底結束了,老爺子不會再提起。」
「他本來就沒有資格干涉我的決定。」
周序安輕笑一聲:「他無法干涉你,但他可以干涉別人,傅家能聯姻的,不是只有你傅庭洲一人。」
「什麼意思?」傅庭洲皺了一下眉。
他倏爾嗤笑了下:「是我父親,還是我傅雪?」
「你家小姑娘,傅思念。」
當周序安淡淡幽幽地說出口時,傅庭洲的表情在昏暗中凝固了一瞬。
他眉心擰得更緊,嗓音泛冷:「簡直荒唐。」
若是讓傅思念與周家聯姻,可想而知,聯姻的對象只能是——
對上傅庭洲意味深長的目光,周序安唇角淺淺勾勒了一下:「你沒必要用這種眼神打量我,我的思想不至於那麼齷齪。」
二十歲的小姑娘,對於他這樣的年紀和閱歷來說,當真只是一個孩子而已。
他經歷過一段名存實亡的婚姻,利益結合,又因利益分開。
而傅思念,她太純粹、太乾淨。
乾淨得過分。
夏日微風拂過,藍紫色的繡球花,純白色的蓬鬆連衣裙,那張時而明媚、時而膽怯的臉龐,那雙烏黑灼灼的眼眸……她像小兔子一樣害怕又乖巧的神態,她仰著臉,軟軟糯糯地喊他周叔叔。
周序安斂眸,有些慶幸於此刻屋子裡昏昏暗暗,只有淺淺的夜色映照進來。
「我找你,是關於另外一件事。」
他說道:「關於姜星的身世,我打算儘早告訴老爺子,就這幾天。」
「我想,還是應該親口告訴你一聲。」
傅庭洲沉默著。
周家要認回她,無論出於什麼立場,他確實也沒有資格干涉。
家人、親情,她的內心……應該也是無比渴望這份溫暖的。
周序安離開後,傅庭洲靜靜佇立在窗邊。
胸腔里空蕩蕩的,越發苦澀,他拿出手機,撥通姜星的電話。
響了幾聲,耳邊傳來她溫柔好聽的聲音。
「是我。」
他一開口,電話那邊陷入沉默。
「星星,我不太舒服,好像哪裡都疼……你可以來看看我嗎?」
話音落下,只剩下嘟嘟幾聲。
她無情地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