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諒……可他都無法原諒自己,又憑什麼奢求她的原諒?他有資格祈求她的原諒嗎?
在她無比絕望的時候,為什麼他不在身邊,為什麼讓她一個人面對那些可怕又殘忍的折磨,昨晚一整夜,他每分每秒都在質問自己。
當聽到她不見的時候,他怎會以為她只是為了逃避做流產手術,所以從醫院逃回家裡?
他甚至沒有多花幾分鐘去思考一下當時的情況,他該死,他痛恨自己。
視線低垂下來,他慢慢地從口袋裡摸出一個絲絨戒盒。
那天在商場買來後,一直沒機會拿給她,中間發生太多的事情。
等她醒了,如果她知道戒指是他戴上的,她應該會噁心得立刻丟掉,看都不想看一眼。
但,他仍想親手給她戴上這枚戒指。
婚戒、婚紗、婚禮,所有的,他都會彌補給她,他會給她世上最好的。
她這輩子都是他的傅太太。
「不……」
「不要……」
病床上,姜星猛地動了一下身子。
是做噩夢了。
她嘴裡含含糊糊呢喃著,擰著眉心,她激動地握緊拳頭,好似在掙扎。
「走開……」
「別碰我……」
「孩子!」
傅庭洲俯身在她耳邊,手指輕輕撫過她被汗水粘膩的髮絲。
「星星?」他輕輕地喊她,眼裡的心疼快要溢出來。
「別害怕,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他終究沒忍住,將她單薄的身子抱入懷中,「只是做夢,你做夢了。」
他不能再鬆手,不敢再鬆開她,那樣的力度,恨不得將她融進身體裡。
不想讓她沉浸在夢魘里,他打開旁邊的燈,小心翼翼吻了下她烏黑的發頂。
目光相視,姜星下意識地往後縮。
她躲開他,渾濁不清的眼眸只剩下冷漠。
傅庭洲立刻張嘴解釋:「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我不會待太久,我只是擔心你。」
「你剛才做噩夢了,別怕……」
「我沒有害怕。」
姜星發出沙啞而又平靜的聲音。
氣息有些喘,終究她還是太虛弱了,說句都耗費她力氣。
凝視著她巴掌大的臉蛋,蒼白憔悴,沒有一丁點的生息。
不能再這樣瘦下去了。
傅庭洲抬起手,他實在控制不住自己,太想把她抱在懷裡,好好地抱抱她、溫暖她。
「別碰我。」
傅庭洲眼神凝滯。
仿佛被捲入兇猛的浪潮,巨浪一下一下衝擊著他的胸腔,徹骨的涼意。
她怎麼能說出這麼殘忍的話。
他比噩夢還可怕……
「我還要睡覺,你到底滾不滾?」姜星眼睫輕眨,背對著他躺了下去。
良久,他才緩緩站起來。
走到病房門口。
她突然出聲:「等一下。」
傅庭洲黯然的眼眸立刻湧現一抹光亮:「你要什麼?還是哪裡不舒服?」
「我去叫醫生過來。」
姜星低頭,摘下無名指的戒指。
她隨手丟在地上:「把你的東西拿走。」
……
黑色邁巴赫始終停在醫院門口。
整晚傅庭洲坐在車裡,煙抽了一根又一根,直到煙盒空了。
苦澀的滋味一點一點浸潤在他的肺部,瀰漫在他全身。
他怔怔地盯著手中的婚戒。
她不要。
就這麼扔在地上,當作噁心的垃圾一樣。
心真狠。
他不願意承認,但心裡好似有個聲音在告訴他,這一次,他是真的失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