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懷安和華雲擎也跟著走到病床邊。
看著病床上臉色發白,瘦得快要脫相的男人,司懷安什麼都沒有說,直接拿起他的手,平放到床上,給他把脈。
簡思和華雲擎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就那樣在旁邊安靜的站著。
司懷安先是給他的右手把脈,然後又給他的左手把脈。
隨著時間的推移,眉頭越蹙越緊。
簡思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心裡的不安不斷擴大。
把完脈後,司懷安面色凝重的看向簡思,沉聲問:「他怎麼會病的這麼重?他的各個臟腑器官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不像是裡面的病,倒像是外因引起的。」
簡思滿眼不可思議,不敢相信他只是把脈,就能了解陸佑霆的情況。
頓時來了信息,更加確信,能救陸佑霆的,就只有司老先生一個人。
「您說的不錯,他的病並非是身體裡面出了問題,而是由外傷所致……」
簡思將前因後果大致說了一遍。
從被季明澈綁架到M國,再到生下孩子,託孤,兒子失蹤,陸佑霆去找孩子,受了埋伏,身受重傷——
前面的只是大致說了一下。
但是說到陸佑霆的身體狀況時,說的很仔細,生怕漏掉一點點有用的信息。
聽完她的遭遇,司懷安滄桑的眼底登時一片猩紅,心裡也越發內疚。
「思思,你放心,我一定會儘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救他!」
簡思高興得眼淚再次涌了出來:「謝謝,謝謝……謝謝你肯就他……」
司懷安安慰道:「咱們是父女,你謝我幹什麼!我救他是天經地義的事。」
簡思用力點點頭。
除了點頭,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越說,她就越心虛,越不敢直視他。
司懷安道:「他現在的身體很差,要採用中西醫結合治療,我會根據情況把他的一些藥給減掉,是藥三分毒,尤其是西藥,那些藥對肝腎功能損害很大,看似保住了他的命,其實也是催命符!我會採用比較溫和的辦法!效果雖然比西藥慢,但是毒性也更小。」
簡思自然是相信他的。
他能只通過把脈就能把他的情況了解的清清楚楚,她就信他。
司懷安也不再浪費時間,拿了紙和筆開始寫處方。
藥並不多。
只有二十幾味藥。
司懷安將處方單子遞給華雲擎:「你替我找這些藥,我親自煎!D國以西醫為主,先要找齊這二十幾味要可能有點難。但是,你務必在最短的時間給我找到。」
簡思聽見想要找這二十幾味要難,她立刻拿過處方單道:「Z國有,中藥在Z國有幾千年歷史,那裡中藥齊全。」
司懷安猶豫了一下,又寫了幾味藥遞給簡思。
「從Z國空運過來,最多十幾個小時,應該來得及!你讓他們即刻去準備,多準備一點。他的情況很嚴重,治療過程會很漫長!咱們要做好長久戰的準備。」
簡思激動點頭:「好!只要能治好他,不管是一年,三年,五年或者十年,哪怕更久都無所謂!」
對於她而言,陸佑霆能多活一天,都是撿來的。
只要能活下來,治療過程再長也無所謂。
簡思拿著兩張處方單,走到涼台,先拍了相片發給肖之痕,然後又撥了一個電話過去,讓他準備處方單上面的藥材。
越多越好。
肖之痕雖然不懂中醫,但是處方單上面有兩味藥並不是常見藥。
「那怎麼辦?能想辦法弄到嗎?」
肖之痕遲疑了一下,然後堅定點頭:「能,我一定會想辦法替你弄到!」
簡思感動的熱淚盈眶:「謝謝,師兄,謝謝你!」
肖之痕內疚道:「不用和我這麼客氣,說到底這件事我有有一定責任!」
倘若他一開始就把季明澈的真面目告訴思思。
也許後面所有的事都不會發生。
簡思道:「我不怪你,真的……你也是受害者……」
倘若師兄不是認識她,師兄的奶奶也不會被季明澈綁架,間接導致死亡。
說到底,師兄也是受害者。
結束通話後,簡思又給顧予琛打了一個電話,讓他安排好私人飛機,將藥材空運過來。
顧予琛片刻都不敢耽誤,結束通話後,立刻就讓助手聯繫航空公司,安排好航線,等肖之痕準備好藥材後,即刻起飛。
而華雲擎也馬上拿著處方單讓助手法蘭克去準備。
司懷安看著簡思憔悴的臉,心疼安慰:「思思,你臉色好差,不如你回去休息,我在這裡照顧陸佑霆。」
簡思搖頭:「不!我要親自在這裡照顧他!就算回去了,我也睡不著!」
頓了頓,接著道:「反而是您,年紀大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司懷安不放心道:「我哪裡放心將你一個人丟在這裡!」
簡思此時腦子空空的,沒有多想,脫口而出道:「您不在我身邊這麼多年我都平平安安的活下來了,我能照顧好自己。」
話一出口,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可是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
她想收回來已經來不及了。
病房內瞬間陷入死一片的寂靜之中。
尷尬的氛圍在病房裡瘋狂蔓延。
陸佑霆輕咳兩聲,本來準備開口緩解尷尬,結果還未來得及開口,司懷安已經悶悶道:「思思,你是不是還在怪我?」
「我……」簡思想開口說沒有,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司懷安低著頭,內疚道:「當年我確實渣,害怕婚約,所以才會選擇逃走!我對不起你母親,也對不起你!」
簡思:「……??」
司懷安又道:「這幾年來,我每天晚上都做噩夢,每次都夢見你們母女倆鮮血淋漓,我次次都從噩夢中驚醒。我不敢再行醫救人,害怕那個病人家屬對我的詛咒成真!從知道你是我女兒的那一刻,我一直在想該怎麼補償你,來彌補這麼多年來我對你們母女的虧欠!」
簡思:「……?」
此時此刻,她終於明白了。
原來司老先生隱退,並非全因為那個病人家屬的詛咒。
而是因為噩夢。
他潛移默化的認為那個家屬的詛咒成真了。
他的愛人和孩子真的被詛咒死了。
所以他才退隱,不敢再行醫救人。
他應該是沒有對華雲擎說過這些話,所以連華雲擎自己都不知道司老先生真正隱退的原因。
簡思實在不忍心,開口道:「我沒有怪您!很多事情都是陰錯陽差造成的!你不必過於內疚和自責。何況,詛咒的事情不過是您的心理作用!您不要去想這件事,應該就不會再做噩夢了。」
司懷安老懷安慰的笑了:「我現在找到你了,自然是不會相信詛咒的事了!就算拼了我這條老命,我都會治好我的女婿。」
『女婿』兩個字,讓簡思『噗哧』一聲,忍不住笑了。
「我相信您!如果連您都不相信,我就真的不知道相信誰了!」
司懷安試探性的握住她的手,滿懷期盼道:「你能不能叫我一聲爸爸?」
「……??」簡思張了張嘴唇,想喊,卻怎麼都喊不出口。
司懷安也不強求,笑道:「如果你喊不出口那就算了,來日方長,慢慢來……」
簡思點點頭,暗暗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