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后,紀家便暫時留了下來。
紀堰北將紀意雲留下來和蘇挽一起照顧簡思,他們幾個男人則住在小區附近最近的七星級酒店裡。
簡思被強制性趕回房間休息。
可是卻根本睡不著,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看了很久很久,最終因為擔心陸佑霆實在睡不著,又爬了起來,準備去找沈修翊。
紀弘實在拗不過她,只得答應她,讓蘇挽和顧予琛陪她一塊兒去。
顧予琛開車載她來到沈修翊居住的翰林公館。
站在門口迎接的是唐心。
進門也沒有看到沈修翊。
見簡思滿臉疑惑,唐心解釋道:「他這次傷得有點重,這會兒在樓上休息!」
簡思心猛地一沉。
從事情發生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
沈修翊的傷居然還沒有好。
可想而知他受的傷有多重。
很快的,簡思的猜測就得到了證實。
當唐心帶著簡思三人來到房間時,簡思整個人都愣住了,簡直不敢相信眼前躺在床上的這個男人是當初那個丰神俊朗,沉穩內斂的沈修翊。
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圈,雖然依然俊雅,但是臉色卻很差,臉頰陷了進去,嘴唇白得像紙,之前留到額頭的碎發也剪短了。
看著這樣的沈修翊,簡思的雙腳像生根了一樣,站在原地無法移動分毫。
內疚,自責,懊悔多種情緒交織,最終化為一句:「對不起。」
沈修翊虛弱一笑,雙手撐著床想爬起來。
唐心馬上扶著他是胳膊,給他後面墊了一個枕頭,讓他靠在枕頭上。
沈修翊開玩笑道:「你幹什麼突然對我說對不起?」
簡思低著頭,真誠道:「這件事是因我們而起,如果……如果不是陪陸佑霆去M國找孩子,你也不會受傷,也不會元氣大傷,到現在還沒好。」
沈修翊想笑。
結果因為剛用氣,就劇烈咳嗽起來。
唐心馬上輕柔的拍著他的後背,將放在床頭櫃的暖水壺打開,插了一根吸管到裡面遞到他嘴邊。
「喝口水緩和一下!」
「謝謝!」
道了謝,沈修翊低頭含住吸管。
簡思不知道他喝了多少水,只知道他喝得很慢很慢,似乎連喝水都要用很大的力氣。
簡思錘於雙側的手隱隱有些發抖。
等他喝完茶後,才問:「醫生有沒有說你什麼時候能恢復?傷了哪些地方?有沒有傷到重要的器官臟腑?」
沈修翊搖搖頭:「不礙事的!多躺幾天身體就恢復了!要不了命的。」
他風輕雲淡的話,讓簡思越發內疚。
她抬著猶如千斤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艱難的走到床邊想檢查沈修翊的情況,卻被沈修翊阻止。
「我真的沒事!小嫂嫂不必擔心。」
簡思哽咽道:「如果只是小問題,怎麼可能這麼久還不好?你的情況分明不好!」
沈修翊虛弱的笑了笑,話鋒一轉,故意換了個話題:「你今天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問我?」
簡思知道他是在故意轉移話題。
他越是不說,代表他的傷越是嚴重。
「你不要扯開話題,我……」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被沈修翊開口打斷:「老大已經死了!」
簡短的六個字,成功的讓簡思餘下的話卡在喉嚨里。
她怔怔的看著沈修翊,眼神空洞,眼底閃過一絲茫然。
緊接著,一層薄薄的水霧慢慢在裡面蓄積。
蘇挽和顧予琛怕她受不了打擊昏倒,馬上走了過來,一左一右的扶住她的胳膊。
沈修翊知道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但是,該說的話,他還是得說,雖然殘忍,但是也是為了簡思好。
「老大臨死之前讓我給你帶句話,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他們沒有了爸爸,不能沒有媽媽。」
隨著他話音落下。
簡思眼眶裡的眼淚落了下來。
一顆,兩顆,三顆,然後成串的往下落。
心裡那一丁點小小的希望被沈修翊徹底澆滅。
陸佑霆死了。
沈修翊親口告訴她陸佑霆死了。
不等簡思開口問,沈修翊主動道:「那天晚上,我和老大到達伊莎貝拉家裡後,她受了傷奄奄一息。我和老大想從她口中問出弟弟的下落……」
沈修翊每說完一句話,都會來一個大喘氣。
聲音越來越小。
氣息越來越弱。
感覺好像隨時都會昏過去一樣。
顧予琛看著老二變成這樣,又擔心又氣。
擔心他的身體狀況,氣自己的無能為力。
如果可以,他真恨不得親手替老二老大報仇。
去的時候好好的兩個人。
一死一傷。
傷的這個感覺也活不長了。
他何時見老二這樣虛弱和狼狽過。
該死。
沈修翊緩了一會兒後,有恢復了少許力氣,接著道:「我們什麼都沒有問出來,就被人圍堵伏擊了……我和老大傷得很重,勉強撿回一條命……」
簡思雙手緊握成拳頭,以此來克制住滿腔怒火。
沈修翊大喘氣後,繼續道:「老大拖著最後一點力氣,在一個小屋子裡找到了已經餓得奄奄一息的弟弟——為了救弟弟出來,老大傷勢又變得更嚴重——等唐心找到我們時,老大已經不行了。」
簡思看向唐心。
沒想到唐心居然會偷偷一個人去M國,還找到了沈修翊他們。
簡思克制著顫抖的手,抿了抿嘴唇,找回自己的聲音,啞聲問:「那……那陸佑霆呢?就算……就算是真的死了,那……」
說到這裡,說不下去了。
天知道,『死』這個字對於她而言有多重。
重到她沒有力氣說出口。
吞了吞口水,簡思才接著問:「那,那他的墓碑在哪裡?」
沈修翊說出了一個墓園的名字:「我傷得太重,無法把老大帶回來,只能將他安置在那裡。」
對於他的話,簡思是絕對不會懷疑的。
既然他這麼說了,那證明一定是真的。
這一刻,簡思終於徹底相信了陸佑霆已經離自己而去這件事。
眼前的沈修翊突然開始旋轉。
轉得人眼睛都花了。
簡思甩甩頭,想讓看清楚一些,可惜沈修翊不止轉得更厲害,反而視線開始模糊,緊接著,眼前一黑,直挺挺的朝後面倒了下去——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她聽見有人在驚呼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