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焱白狡黠的轉動著眼珠子。
將桌上的每個菜都嘗一口,然後全部吐掉。
「肉太老。」
「魚太腥。」
「湯真咸,齁死我了。」
「燕窩太假,是不是不捨得花錢?如果沒錢買,我家多的是,我可以送一點給你們。」
「龍蝦一股泥腥味。」
「這些菜真的是太難吃了,沒有我媽咪手藝好。」
幾乎將每道菜都貶的一無是處,最後下總結:「爹地,這裡的東西太難吃了,我們以後不要再來了。這裡的人也不好,姨媽打我,外公也打我,他們都不是好人!只有媽咪對我好,在外公要打我的時候護著我。」
聽了他的話,簡世海一顆心瞬間提到嗓子眼。
「小白,你亂說什麼呢?萬一讓你爹地誤會怎麼辦?外公什麼時候要打你了?你把外公的古董花瓶摔碎了,外公是想撿花瓶。」
替自己辯解的同時,還不忘記告訴陸佑霆陸焱白的罪行。
本想著陸佑霆能責備陸焱白,不曾想小傢伙已經先一步開口:「你真當我是傻子嗎?姨媽說我媽咪是白眼狼,說我是小雜種!你們以為我爹地不在,就欺負我們。哼!」
一番話,讓簡世海冷汗都駭出來了。
他看向陸佑霆,訕笑道:「誤會,誤會,小白還小,肯定是聽錯了!佑霆你可千萬別相信他的話。」
陸佑霆黑曜石般地瞳孔中藏著令人戰慄的寒芒:「你無需解釋,我有分辨是非對錯的能力。」
簡世海頓時不說話了,時不時的偷覷陸焱白一眼,恨不得弄死這個小畜生。
一頓飯在這種壓抑的氣氛下用完。
飯後,簡思想要離開,卻被簡世海叫去書房。
陸焱白不放心要跟著一起去,被簡思阻止,讓陸佑霆好好看著他,自己一個人跟著簡世海去書房。
書房門關上,簡世海立刻原形畢露,反手就朝簡思臉上扇去。
簡思早有防備,後退一步,躲開他的手。
簡世海眯著眼睛,怒目圓瞪:「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躲。」
簡思扯唇,皮笑肉不笑道:「你以為我還是五年前那個可以任由你們欺負的簡思?」
簡世海被氣的不輕:「不管怎麼說,我都是你父親。」
簡思覺得,最可笑的就是『父親』這兩個字。
「父親?就因為這兩個字,我母親死了,我不能怪你。就因為這兩個字,我在被許嬌容母子三人欺負時,我不敢反擊,就因為這兩個字,我答應你嫁給陸佑霆,結果離婚收場。你到底還想用這兩個字道德綁架我多久?」
「你……」簡世海被她氣的老臉一陣青一陣白。
簡思鼻尖泛酸,眼眶蒙上一層淚意。
她深吸一口氣,逼回眼淚:「如果你今天找我回來只是為了教訓我,那麼對不起,我很忙,沒有時間聽訓。」
簡世海臉色鐵青,強忍住掐死她的衝動,強勢道:「我要你最晚明天必須離開江城!你回來後,小白完全向著你,不利於卿卿嫁給陸佑霆。」
面對他的無理要求,簡思渾身的血液瞬間涼透了,整個人被一股絕望悲哀籠罩,臉色白的像紙一樣。
見她不說話,簡世海又道:「我知道你之前一直生活在A城,機票我已經替你買好了,明天早上八點,我會親自派人送你去機場。如果沒有必要,這輩子都不要再回來了。」
簡思覺得渾身發涼,喉嚨里好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一股澀意從眼眶裡瀰漫出來。
在壓抑拉著這麼多年後,終於忍不住了,所有的情緒一股腦兒湧出。
「我也是你的女兒,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殘忍?在A國這五年裡,你不管不問,任由我自生自滅。我現在回來了,如果不是因為葉卿卿,你是不是也不會見我?為什麼你可以這麼偏心?為了葉卿卿一次又一次傷害我?」
看著她傷心欲絕的模樣,簡世海沒有絲毫動容。
「這都是你欠卿卿的。如果二十幾年前我沒有娶你母親,她會是簡家大小姐。七年前,如果你沒有嫁給陸佑霆,她會是陸家名正言順的兒媳婦。你理應把欠她的還給她。」
簡思心臟撕裂般疼,整個人好像掉入無底深淵,眼底黯淡無光,一片死寂。
這就是她的父親。
可以將莫須有的罪名全扣在她頭上。
哀莫大於心死。
這一次,她對這個所謂的父親是徹底死心了。
「我不會離開江城!」
簡世海眯起眼睛:「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簡思扯著嘴唇,一字一句,鏗鏘有力道:「我說,我是絕對不會離開江城!」
「你……」簡世海氣的揚起手。
這一次簡思沒有閃躲,高高的仰著,一臉挑釁。
「有本事你就打!打了以後,我就和簡家沒有任何關係了。」
簡世海氣的胸脯劇烈起伏。
想著陸佑霆在樓下,怕在她臉上留下痕跡,又硬生生的縮回手。
簡思再次強調:「五年前,從我把骨髓移植給葉卿卿後,我就不欠她了,該還的我都還了。從今以後,我只會替自己,替我的孩子而活。我是絕對絕對不會離開江城,除非你把我綁走。」
說完,不再看簡世海五彩繽紛的臉,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書房門打開,當看見站在門口的陸佑霆和陸焱白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陸佑霆狹長的眼眸微眯,周身縈繞著一層煞氣,讓人不寒而慄。
陸焱白小小的臉上籠罩著一層寒氣,雙眸紅彤彤的,有淚花閃爍。
簡思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們怎麼來了?」
聽見聲音,簡世海渾身一震,立刻從書房走出來,待看見陸佑霆和陸焱白,臉上立刻堆滿笑。
「佑霆,小白,你們來了!是找我有什麼事嗎?」
陸焱白氣憤地抬腳,狠狠的在他小腿上踢了一下:「你這個壞蛋,你又在欺負我媽咪!」
這一下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加之陸焱白穿著兒童皮鞋,簡世海疼得臉都扭曲了。
簡世海不敢喊疼,還想裝傻。
「小白,你又在說什麼呢!外公沒有欺負你媽咪,外公只是找她聊天而已。」
陸焱白鼓著腮幫子:「你真以為我們耳聾嗎?你們說的話我和爹地都聽見了!你逼我媽咪離開我,你還要打她。」
沒想到他們全部都聽見了,簡世海老臉頓時比調色盤還精彩。
陸佑霆看著簡思強忍住眼淚的倔強模樣,心裡無來由的一陣揪痛。
他牽起簡思的手,嗓音從未有過的溫柔:「你說的是對的,並不是所有父母都配成為父母,也不是所有父母都疼愛孩子。」
簡思本不想哭。
忍了好久的眼淚,在聽見陸佑霆這句話後破防了,如決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的湧出來,好像要將所有委屈一股腦兒哭出來。
她越哭,陸佑霆臉色便越難看,心像被熱油燙了一樣,疼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