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陸焱白收回游離的神志,見傑哥進來了,站起身道:「這裡就麻煩你多照應了,我先回去了。」
傑哥走到他面前,面色凝重,語重心長道:「再等等吧!好歹等她醒了再走!不管怎麼說,今天如果沒有她,危機不會那麼快解除。」
陸焱白抬手看了一眼腕錶上的時間。
「不行,已經晚上十點鐘了!我不放心可馨,得回去看看她。」
傑哥道:「放心吧,有殷紅陪著她呢,她好得很!反倒是冷璃,一年不見,她看著憔悴了好多,整個人瘦了一大圈。以前就瘦,現在更是瘦脫相了。看著真讓人心疼。
這一年裡,她肯定吃了不少苦,肯定每天都在和死神抗爭。」
陸焱白看著仍然昏迷不醒的冷璃,腦海里不知不覺浮現出醫生的話。
「嚴重營養不良加壓力過大!她現在身體很虛弱,應該好好休息!
至於你說的癌症,暫時還沒有在她體內發現癌細胞,應該是已經痊癒了。
今後好好調養,會慢慢恢復的。」
營養不良?壓力過大?
是啊!
這一年裡,她壓力一定很大。
每天在和死神抗爭。
突然之間,他覺得很可笑。
明明冷璃十八歲之後一直和他在一起,她身邊除了他這一個異性,其他異性都是他團隊的工作人員。
她從始至終都沒有認識其他男人,所以在她留書出走說找到真愛時,他竟然沒有懷疑,反而還欣然接受了。
當時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怎麼會那麼相信呢?
也許是潛意識裡認為她不會騙自己。
也許——還有其他什麼原因。
傑哥接續道:「我買了一些吃的,你先吃點吧!待會兒等冷璃醒了,讓她也吃一點!她現在急需補身體。」
「……??」
就在陸焱白猶豫不決,到底是留下來還是離開時,昏睡的冷璃醒了過來。
她難受的叮嚀一聲,緩緩的睜開眼睛,顯然是還沒有適應眼前的環境,用手擋著眼睛,沙啞著聲音問:「我這是在哪?」
見她醒了,陸焱白和傑哥立刻圍了過去。
傑哥興奮道:「冷璃,你醒了?剛才記者招待會過後你昏倒了,是小白把你送到醫院來的。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
「醫院?」冷璃微微蹙起眉頭,掙扎著想坐起來,卻發現全身軟弱無力。
傑哥用手拐用力撞了陸焱白一下,以眼神示意他扶冷璃起來。
陸焱白這才反應過來,立刻將冷璃扶起來,在她後背墊上枕頭。
還未坐穩,冷璃便難受的扶住頭。
陸焱白立刻問:「怎麼了?」
冷璃搖搖頭,虛弱道:「頭很昏,天旋地轉的,感覺有好多小人在我面前晃。」
陸焱白解釋道:「醫生說你長期營養不良加上壓力過大,所以神經很衰弱!你既然癌細胞已經控制住了,那麼就應該好好休息,爭取讓身體儘快恢復。」
冷璃低下頭,沒有看他,肩膀一聳一聳的,難受道:「我本來就是孤兒,你是唯一支撐我活下來的信念。現在連你都不要我了,我還活著幹什麼?
化療很痛苦,每次做完化療後,我都會吐很久,可是我從未想過放棄。
因為我知道,你還在等我,我還要回來找你。
憑著這個信念,我終於撐下來了!可是等我回來找你,早已經物是人非。你已經變心了,不再愛我了。
我無父無母,你也離我而去,我身體好不好已經沒有人在乎。」
說著,大顆大顆眼淚再次落下來,滴在手背上,開出朵朵小花。
聽了她的話,陸焱白不由的很生氣。
「你要記住,你不是為了別人而活,而是為了你自己!就算我們都不在你身邊,你也應該好好的活下去。」
冷璃抬起頭看著他,淒涼道:「活下去?呵……怎麼活下去?我高中文憑,沒有一技之長,所有的積蓄都用來治病了。甚至不知道這個病還會不會復發。
你是我唯一活下去的信念和希望,連你也不要我了!我也想活下去,可是我卻找不到讓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從此以後,我真的就只有孤零零一個人。沒有人愛我,沒有人在乎我,我活著還是死,有什麼區別?
少了我,地球一樣運轉,你一樣可以和華可馨好好的在一起。」
說著說著,冷璃笑了起來。
一邊笑眼淚一邊往下落。
哀怨的笑聲混合著哭聲,聽著格外悽慘,像是含冤而死的女鬼,還帶著絲絲滲人的涼意。
傑哥和陸焱白也不由得紅了眼眶。
傑哥不停好陸焱白使眼色,要他說點兒好的來安撫冷璃的情緒。
可是陸焱白卻始終沒有開口。
他能說什麼?
難道告訴她,他不和她分開,繼續和她在一起?
這個騙人麼!
他不能給她假希望,然後再讓她絕望。
這樣是對感情的不負責,也是對可馨的傷害。
傑哥差點兒氣得吐血,又不好明說。
就是想讓他偏偏她,好歹等她情緒穩定一點,肯吃東西了再說。
偏偏小白執拗,就是不肯說違心的話,善意的謊言都做不到。
唉!
就在傑哥唉聲嘆氣時,冷璃又開口了:「你們出去吧!既然已經分手了,那你們就不要管我了,任由我自生自滅吧!我的死活也和你們沒有關係。」
陸焱白:「……??」
傑哥:「……??」
陸焱白抿了抿薄唇,聲音軟了下來,溫柔道:「傑哥剛剛買了點吃的,你先吃點吧!你現在很虛弱,需要好好補一補。」
冷璃幽幽的看了他一眼,躺回床上,用被子蓋著半截腦袋,不說話也不回應。
傑哥也勸道:「是啊!人是鐵飯是鋼三日不吃餓得慌,不管心情多不好,總得吃東西!」
冷璃還是不說話,用沉默來回答他們。
傑哥實在看不過去了,把陸焱白拉到門外,小聲道:「你就先哄哄她,騙騙她,讓她先吃點兒東西。等她身體修養好了,你再和她說清楚不行麼!」
陸焱白不假思索一口拒絕:「不行,那我欺騙她!我不能這麼做。如果可馨知道了,她會傷心的!」
傑哥氣笑了。
「我說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執拗呢!善意的謊言知道麼?華可馨不會生氣的。」
陸焱白還是不答應。
「不管可馨會不會傷心,我都不能這麼做!」
傑哥氣得無語了,不停的抓頭髮,原本就不多的頭髮都快抓禿了。
「冷璃都快死了,沒命了!人一旦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人死如燈滅!到時候你就算自責也沒有辦法彌補了!難道真的想要到那一天你再後悔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