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韻轉身進了臥室。
「走的時候把門帶上，謝謝！」
她躺在床上，客廳裡面一直很安靜，沒有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
直到天麻麻亮，還是半夢半醒的睡不熟，索性起床。
推開臥室的門，蘇韻眼神微動。
快兩米的大男人，躺在幾個塑料凳子拼起來的簡易床上……睡得正香。
黑色碎發遮住眉骨，雙手侷促的垂著，腿都伸不直。
被摔在水池裡的幾個碗也已經洗乾淨擺在了檯面上。
陽台上還有七八根菸蒂。
他昨晚沒有離開。
聽到動靜，凳子上蜷著的盛淮睜開眼睛，餘光鎖住她在陽台上的身影。
「你醒了？」
蘇韻轉身看他。
八月的清晨，樹上已經響起蟬鳴，樓下開始跳廣場舞。
「不是說不要在房間裡抽菸嗎？」
長腿撐地起身，他站直伸個懶腰，活動脖頸，凳子上蜷幾個小時，現在渾身酸疼。
聲音很輕：「沒辦法，開門去樓道怕吵到你。」
說罷，又自覺把幾個凳子摞一起移到牆角。
這副樣子，不知道的人真會以為他是只黏人小奶狗。
蘇韻沒接話，兀自簡單收拾好對他下達逐客令。
「我要去醫院給爸媽送湯。」
盛淮聳肩：「我陪你。」
「用不著！你女兒昨晚不是找你嗎？還不快去……」
他跟沒聽見似的，拎起桌上保溫罐就往樓下走。
蘇韻只能跟在後面。
順便感嘆以前怎麼沒發現他這麼無恥。
……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醫院。
路過以前林桉的辦公室時，他故意放慢腳步。
「盛太太，林醫生怎麼去培訓那麼久。」
「你知道他什麼時候回國嗎？」
蘇韻懶得理他的陰陽怪氣，加快腳步進病房。
看見女婿，陳娟雖然意外，但還是敷衍著朝他笑笑。
「盛淮，最近很忙嗎？很久都沒在新聞上看到你了。」
蘇韻在旁邊差點笑出聲。
沒想到媽媽陰陽人的功夫遠遠在他之上。
被岳母這麼暗諷，盛淮臉色不太好，但也只能掀起嘴角點頭：「最近有幾個項目，您身體怎麼樣？」
陳娟冷哼。
「活著呢。」
病房氣氛僵滯。
盛淮的緋聞陳娟一個不落看過，之前隱隱聽女兒要離婚，她是不放心的。
但更不希望女兒受委屈，夫妻倆商量後決定，等蘇韻離婚後，就找個藉口放棄治療。
這樣她負擔能小些。
這些事情蘇韻都不知道。
陳娟看眼低頭準備早餐的女兒，長嘆口氣。
「盛淮，蘇韻從小錦衣玉食沒吃過苦，誰知道長大後反而把苦當糖咽！」
「夫妻之間的事我們不過問也不參與。」
「但請你尊重她，蘇家雖然倒了，我和她爸還在閨女背後撐著呢。」
蘇韻捧著湯罐的手有些戰慄。
她吸吸鼻子，把碗遞過去，聲音輕快：「媽，我新學的，食譜上說這個湯溫補滋養，您嘗嘗。」
盛淮站起身，看著冷臉的岳母，語氣誠懇：「小韻是盛家女主人，我會好好照顧她。」
陳娟很不滿意，把手裡湯匙一摔，撥高聲調：「她是你盛淮的老婆，同甘共苦的枕邊人！」
蘇韻偏頭看他，矜貴驕傲如盛總，很少會被用這樣的語氣訓斥。
出乎意料的，他沒有拂袖離開，反而更加誠懇。
說話間，蘇明安披著雨衣，提一大兜水果走進來，看到盛淮，臉上閃過一絲怒意。
盛淮禮貌欠身：「爸，您來了。」
蘇明安抬抬眼皮子，算是回答，順手把水果放到床頭坐下來。
陳娟拿起蘋果遞過去：「來，嘗嘗。」
盛淮在醫院待了一上午才離開。
蘇韻在父母的要求下送送他。
等兩人出門，陳娟臉上划過一行淚。
「小韻很辛苦，是不是？」
蘇明安牽動唇角，扯出笑容：「哪有的事，你別瞎想。」
陳娟瞪眼丈夫：「別騙我了，她瘦了好多。」
「明安，我們是不是……拖累女兒了？」
醫院電梯口。
姜梔站在不遠處，眼神如同帶血的刀子。
昨晚打了無數電話，一直到盛淮關機。
她站在樓下，看著兩人一前一後下樓又偷偷跟到醫院。
人群里，兩個人看起來是那麼矚目，盛淮的目光一直都落在身旁。
姜梔站著，指甲深深嵌進肉里。
她想，原來最近盛淮不怎麼理她也不接電話都是因為那個女人。
可是明明很早就傳出兩人要離婚的啊！
她甚至都想好跟盛淮結婚的時候要穿什麼樣的婚紗，去哪裡度蜜月了。
現在這是怎麼回事？
姜梔湧出深深的危機感，見盛淮進電梯，她整理裙擺，補上口紅。
送完盛淮，蘇韻正低著頭給小魚肖澤發消息約飯，就被擋住去路。
一身白裙的姜梔聲音甜膩：「姐姐，我們能不能談談？」
蘇韻抬頭，眼尾從下到上淺淺掃視她一遍，轉身就走。
她沒工夫跟這種女人浪費時間。
誰知道姜梔撲通一聲跪地上了……
「姐姐，對不起。」
她絲毫不在意五花八門的議論，揪住蘇韻裙擺不放，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滴。
正值午餐時間，周圍人越圍越多。
蘇韻隨她跪著，環抱雙臂居高臨下。
看她接下來要演哪一出。
果然。
開口就是經典話術。
跟他媽經過系統培訓一樣。
「姐姐，我只是單純喜歡阿淮，絕不是因為盛家的錢，求你高抬貴手，不要再為難他！」
「阿淮工作壓力那麼大，身體也不好，就別再逼他了，我知道自己幫不了他什麼，現在只能來求姐姐你放過他好不好？」
她跪在地上，一口一個姐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蘇韻被逗樂了。
她彎下腰，指尖抬起姜梔下巴，盯著她眼睛。
姜梔眼神閃躲，不敢對視。
「姜小姐。」
蘇韻輕笑，指尖在她白皙下巴上收緊。
「你要是這麼想要名分，就去勸勸盛總跟我離婚，只要他同意簽字，我成全你。」
姜梔眼神暗喜。
蘇韻接著話鋒一轉。
「不過我還是很好奇，姜小姐年紀輕輕，就真的什麼都不圖？」
姜梔眼神堅定：「當然！我對盛總的感情絕對無任何雜質！」
「噢……」，蘇韻拖長尾音，眼尾淺淺揚起。
「還真是痴情呢。」
「不過這樣也好，我跟盛淮已經達成一致，離婚後，他可是要淨身出戶的喔。」
「你可要好好養著他。」
姜梔面色一白。
嗓門都變粗獷起來，全沒有剛剛的嬌滴滴。
「你胡說！」
「阿淮的錢是他的，就算離婚，也還是他的！！！」
蘇韻垂眸，撥通盛淮電話。
「姜小姐不信你自己問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