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雲流動,斜陽蕭瑟。
盛淮站在落地窗前,將整個黎市踩在腳下。
手機里循環播放著一段GG花絮。
月色高懸,潮漲潮落,追光打在身穿芭蕾服的女孩們身上。
他的妻子蘇韻,像一片羽毛輕躍。
手背貼著光潔額頭微笑頷首。
「盛總突然問這個做什麼?」
沙發上GG商神色惴惴不安:「自從公司倒閉以後,我就換了行業,這段花絮還是好不容易找到的,您看……」
盛淮轉過身,面色平靜。
「這個女人你認識嗎?」
GG商接過手機看了半晌,突然情緒很激動的站起來。
「這個娘們!化成灰我都認識!」
「嗯?」
盛淮坐回辦公桌內,視線落在相框上,語氣平淡:「為什麼?」
「哼!」
「這女的是不是叫薑桂花?!」
GG商重重把咖啡杯擱回桌子上,臉色不忿:「當年哭著喊著求我給她一個工作機會,我這人心善,最看不得看漂亮姑娘受苦……」
盛淮睨他一眼。
「薑桂花?」
GG商盯著照片看了一遍,語氣堅定:「沒錯!就是她!」
「說起這個娘們就生氣!」
「我好心安排她做助理,誰知道不聲不響勾搭上了公司的台柱子攝影師,聽說還騙了錢偷偷摸摸去了國外。」
「那個攝影師都50多歲了,她也……」
「哼!後面被她在國外騙光了錢,又灰溜溜的回來找我求收留!」
話說一半,GG商臉色微微變了變。
「盛總,您不會也被這個女人……」
盛淮挑起眉,目光森冷異常。
「我知道了。」
「今天的事希望你聰明一些。」
GG商愣住片刻,很有眼色的起身道別:「盛總您放心,今天我沒來過,也沒見過您。」
盛淮神色如常:「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
辦公室門關上。
盛淮坐在沙發,盯著手機上的拍攝花絮看了一遍又一遍。
許久後。
他輕闔雙目,仰躺在沙發上,面色很疲憊。
心沉了又沉。
辦公室里沒有開燈,稜角分明的五官隱藏在黑暗當中,看不清楚表情。
他無數遍想要撥通蘇韻的電話,又無數遍把手機放下。
該說什麼呢?
原來是你……
原來第一次動心是你。
原來從年少時就喜歡上的人一直在身邊。
可……自己做了什麼?
曾經觸手可得的月亮,越來越遠了。
就連想要看看那抹月光,似乎都快變成一種奢侈 ……
黑暗的辦公室里,盛淮定定坐著,一支接一支的抽菸,電話始終都沒撥出去。
直到半夜,窗外星河流動,明月高懸,他才木木的站起來,機械的抓起西裝外套,一步一步往外走。
深夜的辦公區域很安靜。
一盞盞聲控燈在他身後亮起,又將面色沉沉的英朗五官隱藏在黑暗裡。
姜梔打來無數個電話。
他坐在車裡,盯著手機屏幕很久後點擊接聽。
聲音一如既往的嬌滴滴。
「阿淮,人家明天就要做截肢手術了,我好害怕,你來陪我好不好?」
「阿淮,你為什麼不說話?是不是蘇韻姐姐又惹你不高興了?」
「你別生氣啦,蘇韻姐姐脾氣急了些,我陪你聊天好不好?」
「姜梔。」
盛淮聲音很冷很冷。
他幽深陰鷙的眸子靜靜看著車窗外的路燈。
「我現在就過來。」
姜梔興奮的夾起嗓子:「太好啦,我真開心,那我在醫院乖乖等你。」
「對了,明天你會……」
電話被掛斷了。
「砰!」
姜梔隨手抓起桌上茶杯朝沙發上砸過去:「趕緊帶著你的酒瓶子出去!待會盛淮要來,別讓他看見你這幅爛泥德行。」
喝的醉醺醺的姜父睜開渾濁的眼睛,搖搖晃晃扶著牆想站起來,又像爛泥巴一樣倒地板上。
張口就罵:
「你少看不起老子!」
「別忘了你還是老子生的!」
姜梔擰著病號服下擺,看著地板上的酒鬼父親,眸光越發陰沉。
「這種眼神看老子幹什麼?……我還不走了!」
姜父齜著牙花子往沙發一躺,開始耍無賴。
姜梔氣得發抖。
片刻。
她換上笑臉,從包里抓起一把鈔票丟地上:「爸,我就是開玩笑的,您出去玩玩,待會盛淮來了您醉成這樣也不好看。」
姜父滿眼放光,從沙發上骨碌碌滾地上去撿鈔票。
「你這個臭丫頭真有本事,爸沒白養你!」
「不像你那個不中用的媽!哼!找個有錢的男人就丟下老子跑了!」
「還得是……」
話說一半,他語氣突然結結巴巴起來。
「盛……盛總,您來的還,挺快。」
「嘿嘿……我這就走,這就走!」
察覺到自己說漏嘴的姜父飛快給女兒使個眼色,抓著地上的錢轉身就跑。
「阿淮,你……你不要誤會呀。」
姜梔強撐著笑臉解釋:「今天是我媽媽忌日,我爸他心情不好。」
「所以我讓他出去轉轉,放鬆……」
「薑桂花……」
盛淮直直站著,幽深的狹眸緊盯著她,周身透著危險氣息。
「阿……阿淮……」
姜梔臉色蒼白,驚慌失措的想要從床上撲過來,卻踉蹌倒在地上,帶起桌角的湯羹撒了滿頭滿臉。
「阿淮你說什麼?」
「……你聽我解釋。」
姜梔抖著胡亂抹一把頭髮上掛著的海帶排骨湯,心臟狂跳!
怎麼會呢!
盛淮怎麼會知道自己以前的名字!
那他還知道些什麼……他知道了什麼!
「阿淮,你……好疼……」
姜梔巨大驚慌中強硬撐起笑臉,盯著自己受傷的手臂滿臉的淚:「要不是為了去找你……我也不會失去這條胳膊……」
「姜梔。」
他往前逼近一些,「跟我說說你當年你拍GG的事情。」
「那晚,是不是你!」
盛淮語氣頓了頓,忽然輕笑出聲。
他越是這樣,姜梔就越發恐慌。
臉上是笑著的,眼神卻陰鷙駭人。
這樣一手遮天又報復心極重的男人,如果他知道自己欺騙了他……她不知道自己會有什麼下場。
盛淮語氣很平和:「只有一次機會,如果現在不說,你知道後果。」
「我……」
姜梔腿一軟,跌坐在地板上,大腦飛速的旋轉。
半晌。
她才往前爬了幾步,抱住盛淮的西裝褲,淚眼婆娑的柔聲開口:「阿淮,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