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午夜。
落地窗外霓虹漸暗。
堆滿禮物的法式餐桌前只有一抹孤單纖瘦的影子。
擱在桌面上的手機屏幕也沒有亮過。
蘇韻靜靜的坐著,臉上沒有什麼情緒。
餐廳老闆面色不安,端上來甜點和咖啡:「盛太太,盛總可能有事耽擱了,但是他這麼用心為您準備這些,一定是……」
蘇韻垂著眸冷聲開口:「上菜吧。」
老闆愣怔片刻,再次開口確認:「可是盛總還沒……」
「怎麼?」
蘇韻抬起頭瞥一眼桌上堆成山的禮盒:「你們盛總不來,我就不能吃飯了嗎?」
「把所有東西都端上來!」
她隨意指指角落處:「讓他們過來接著演奏!」
老闆一臉茫然,但還是很快陪著笑臉照做。
餐廳很快熱鬧起來。
侍者端著托盤排隊上各種奢侈菜品,不一會就將餐桌擺的滿滿當當。
蘇韻在小提琴聲中邊優雅用餐,邊指揮侍者拆禮物給她過眼。
餐廳老闆站在暗處看著她悠然自得的樣子,面色複雜。
明明盛總提前一天詳細交代過。
每一處細節都是他用心安排準備過的,但是居然現在都沒有來!
盛太太看起來也不生氣,反而還……挺享受的?
真是看不懂。
「盛太太,這是盛總提前準備的紅酒,整個黎市現在只有一瓶,要不等盛總來了再開?」
蘇韻慢條斯理把魚子醬塗好,才睨了一眼那瓶酒:「開!」
酒精在高腳杯里砸出猩紅的花。
她輕輕抿了一口。
餘光瞥了一眼窗外,眼神停留片刻。
頎長的身影推開餐廳的門走進來。
餐廳老闆鬆了口氣快步迎上去:「盛總,您終於來了……」
他神情有些疲憊,身上西裝也皺巴巴的。
「太太來了沒?」
老闆小心翼翼指指餐桌方向。
「已經……吃上了。」
盛淮順著視線看過去。
蘇韻一身休閒裝,正低著頭專心切盤子裡的牛排,不時還端著酒杯抿一口,幾個提琴手站成一排拉的正歡。
就連餐桌一旁所有禮物都被拆開堆在一起。
他眸光微動,面色有幾分不悅,但還是帶著極淺的笑意走過去坐下。
「晚上突然有點事。」
蘇韻蔥白指尖敲敲桌子,一言不發。
「你是不是很失望?」
盛淮靜靜看著她。
從趕過來到現在,她都沒有抬起頭正眼看過自己一眼。
蘇韻把最後一塊牛排吃完,又喝完杯子裡的酒,才揚起眸,眼尾居然還帶著笑意。
「吃飽喝足,我困了。」
「盛總,你還有什麼事嗎?」
盛淮滯住。
璀璨水晶燈下,就算她穿著最普通的休閒服也是無比清麗嫵媚,臉上沒有一絲絲不開心。
他挑挑眉。
「還喜歡嗎?」
蘇韻笑的疏離:「不錯。」
悠揚的小提琴聲里,兩人面對面靜靜坐著,陷入沉默。
盛淮低著頭用餐。
今晚病房裡姜梔拔了針管在懷裡哭的楚楚可憐的樣子,讓他有些煩悶。
姜父坐在窗子上,鬧著不想活。
縱然是救命之恩。
他也有些不想再管了。
盛淮拿過蘇韻面前酒杯倒滿一口氣喝完,才又打破沉默:「這幾天我在家……在家陪你。」
「嗯。」
「想去哪裡玩?」
蘇韻蹙蹙眉:「沒有。」
「沒有?」盛淮瞥她一眼。
緊接著他強壓下心中不快,神情緩和一些:「你不是一直想去博物館轉轉嗎?我們明天就去!」
「還有森林公園,再抽出兩天時間去迪士尼,兩年前去的時候你都捨不得走。」
「盛淮。」
蘇韻開口打斷他:「我說了,我哪也不想去!」
「而且我還有自己的工作安排。」
他許久沒有說話,喑沉的眸子一直停在她的臉上。
「好!」
盛淮很不耐,今晚的一切都跟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
「吃完了嗎?我要回家了!」
蘇韻徑直起身就往門外走。
盛淮靜靜坐著,沒有跟上來。
她也不在乎,自己回家。
已經快後半夜,白天熱鬧繁華的商業街已經沉睡,蘇韻看著前方,晚風揚起長發。
她心情很平靜。
沒有一絲絲失望和難過。
盛淮給她編織的美夢太多了,她已經學乖了,不再為那些虛幻的夢境悸動。
自己今晚也能感覺到他去了哪裡。
那麼挑剔一個人,西裝上卻全是香水味和皺褶。
想必那位姜小姐在他懷裡哭的很傷心吧?
還好自己沒有為那短暫虛幻又可笑的所謂用心而感動!
途徑紅綠燈處,她緩緩停下車,視線落在一片漆黑的建築門口。
這是林醫生家裡的產業。
當初剛剛離開盛家走投無路的時候,他遞給了自己的善意,卻換來盛淮的報復,導致至今沒再營業。
盛淮一直耿耿於懷自己去林醫生的會所跳過舞。
真是可笑。
若不是被他各種逼迫,又怎麼會連一份工作都找不到?!
蘇韻慢慢走到了會所門口,靜靜站著看了一會。
氣派的招牌已經泛黃,有幾個字的燈光已經不亮了,看上去很蕭瑟。
幾個少年哼著流行歌曲,嘻嘻哈哈打鬧著路過。
蘇韻追隨著他們的身影直到消失在夜色中。
莫名其妙的就很難過。
真希望明天一早醒來,媽媽在廚房嗔怪自己又賴床,爸爸親吻媽媽後去公司,自己在床上蹬著腳丫子翻了又翻,最後惺忪著睡眼不情不願的背著書包上學。
她努力仰著頭,眼淚卻拼命拼命往下掉,胡亂用手背用力擦眼角,卻怎麼都止不住。
乾脆放棄。
就當是……放縱一次。
身後一道人影閃過。
「你就那麼捨不得他?」
蘇韻後背僵滯。
見她沉默,盛淮的聲音更加冰冷:
「盛太太甩下丈夫不回家,來你的林醫生會所門口哭?」
「怎麼不去醫院直接見他?」
語氣壓迫帶著怒意,蘇韻已經懶得解釋。
揚起手背抹一把眼淚,她轉身就走。
盛淮沒有攔著。
靜靜站在原地看著她離開。
很久後,他才回到自己車上,讓司機調轉車頭,直接去了醫院。
整整三天,盛淮都沒有再回家,也沒有一個電話。
蘇韻樂的清閒。
每天用大量時間練舞,還搬出大學時候畫的服裝設計手稿重新修改。
直到第四天上午。
高秘書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