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
「蘇小姐！」
盛淮和林桉幾乎同時輕呼出聲。
但盛淮更快一步，扶住了蘇韻的腰，臉上浮現出一抹慌亂：「別擔心……」
林桉停下動作，眼中閃過一抹黯然。
緊接著，他也安慰起來：「雖說情況不太理想，但只要積極治療，還是有機會的……」
可還沒說完，蘇韻低低的哭泣聲，已然從她的唇尖溢了出來。
「嗚……」
盛淮將她抱在懷裡，像是抱著世上最珍貴的寶物。
她的頭貼在他的心口，淚眼模糊，天旋地轉。
「別擔心，沒事的。」
盛淮的聲音充滿了溫柔：「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
「放心，媽會沒事的……我會讓最好的醫生過來……」
蘇韻已然說不出話來。
林桉剛才的那一句話，擊碎了她最後的堅強。
她的天地如在那一瞬間坍塌，身前的男人是她最後的壁壘，只有在他的懷裡，才能夠抵禦所有侵蝕而來的黑暗。
蘇韻知道這樣是不對的。
可她無法想像，如果陳娟真的……那麼，她該如何是好？
最起碼在這一刻，她想要待在盛淮的懷裡，好好的發泄。
任由淚水縱橫。
而盛淮就這麼抱著她，小聲的安慰著，眼神里再沒有以往的暴戾，只剩下溫柔。
那一抹冷冽盡然的散開了。
林桉站在旁邊看著，看著他們這一對夫妻相互依偎，握著報告單的手輕輕顫抖。
身為一名醫生，他的手向來是最穩的。
可這一刻，卻抖個不停。
這不是林桉的專業素養出了什麼問題，而是在他的眼底閃過許許多多複雜的情緒。
最終，化作黯然。
「蘇……」
張了張口，他最終沒有再去打擾二人。
轉身離開了。
走到走廊的盡頭，還是忍不住回頭。
看著盛淮里那一具小小的身影，體內微微抽痛著，像是有一塊什麼離開了。
……
過了許久。
蘇韻才止住了淚，仰起小臉：「不，我不能倒下……」
「媽媽還在等著我……盛淮，我不能倒下……」
盛淮輕輕撫摸著她的背，溫柔安慰：「老婆，你放心，媽不會有事的。」
「林……林醫生也說了，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蘇韻也仿佛一下子找到了支點，抓著盛淮的手，點了點頭。
「沒錯，還有機會……」
「盛淮，你去把藥給媽送去，我去洗漱一下。」
她勉強的笑了笑：「不然的話……媽要問我為什麼哭了……」
盛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沒有拒絕。
「好。」
「那你……」
沒等盛淮開口，蘇韻已然打斷：「放心，我沒事的。」
「只是這一次化療結果不理想，又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看著她這樣，盛淮雖說眸底還是閃過擔憂之色，但也只能目送著蘇韻往廁所方向踉蹌的去了。
進了廁所，蘇韻捂著嘴，眼淚更是止不住落下。
直到好幾分鐘後，那眼淚也緩緩收住。
她到外面洗了把臉，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努力擠出笑容。
「不能哭……不能這樣……」
「答應過媽媽的，一定要好好生活……要為自己生活……」
「打起精神來……」
她對自己說，而後又把淚痕洗去。
再抬起頭的時候，仿佛已經忘記了剛才的事情，一副精神奕奕的樣子。
走出廁所，盛淮站在走廊，眸光深沉。
「你……沒事吧？」
盛淮走了上來，聲音雖然還帶著一抹慣有的冷意，但眼裡的擔憂卻是無法遮掩。
蘇韻搖搖頭，「都說了，沒事……」
盛淮側過臉，拉住蘇韻的手：「那就和我一塊回去陪媽聊天。」
「你？」
蘇韻有些訝然：「今天不用去公司嗎？」
盛淮的腳步頓了頓，「公司的事情，有其他人會處理。」
蘇韻心緒更加的複雜。
以往的盛淮，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會不去公司。
而如今……當她真的開始準備放棄的時候，卻像是變了一個人。
這在外面細心等候的樣子，仿佛真的對她有那麼擔心。
那眉宇間的陰鷙，都化作了一抹溫柔。
溫柔？
蘇韻不相信這是盛淮該有的神色。
但她現在已經顧不及這些，如盛淮所言，她要回去陪著陳娟聊天。
推開病房的門。
蘇明安剛伺候著陳娟吃下了藥。
陳娟看見小韻，臉上的痛苦之色消減大半，「小韻，你來啦……」
蘇韻坐在了床邊，看著陳娟那張蒼白的臉，就連髮絲都仿佛沒有了生機。
她輕輕把媽媽的長髮撩起。
如同小時候媽媽將她的頭髮撩起那樣。
「媽，我今天去買早餐的時候才發現……」
蘇韻小聲的跟陳娟聊起了天，生活中的大小事，事無巨細的說。
就如同蘇明安那樣。
但陳娟的眼神無比的溫柔，沒有半點不耐煩。
母女就這麼閒聊。
盛淮靜靜看著，到陽台抽了根煙。
蘇明安也走了出來，站在他的旁邊，朝盛淮遞了下手。
自從陳娟生病以來，蘇明安就再也沒有抽過煙。
盛淮眸底閃過一抹詫異。
但還是將一根煙遞了過去。
兩個男人相對無言，只有煙霧縈繞，似是說了千言萬語。
……
晚上。
陪護房內。
蘇韻洗完澡出來，神色木然。
她的身上似乎還帶著些許熱霧，氤氳著那張臉蛋更加嫵媚。
但空洞的雙眼，卻令人忍不住生出憐憫。
想要將其妥帖保護。
如果是以往的盛淮肯定會無法忍耐，將蘇韻揉入心裡。
可今日，他清楚她到底有多麼的難受。
他將她抱在懷裡，結婚三年以來，第一次沒有毛手毛腳。
蘇韻的聲音帶著嘶啞，「盛淮，我媽……真的還有機會，對嗎？」
盛淮的餘光看到她的眼神掀起晶瑩，眸光如同將要破碎靈魂。
他忍不住將她抱得更緊了。
「蘇韻……」
他有些久違的叫起她的名字：「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重新開始？
蘇韻抬起頭，越過盛淮稜角分明的下巴，發現他的目光沒有輕挑，只有一片的深沉。
如同夜幕下的海，藏著誰也看不清的浪潮。
盛淮說：「我想……要個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