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嫿沒有想到薄修景的反應會這麼大。
見他發了火,她本能地感到畏懼。
眼瞅著他朝樓梯口走來,她莫名地想要臨陣脫逃。
「誰讓你擅自剪的短髮?」薄修景又問了一遍。
「我剪個頭髮,都需要你的准許?」
宋嫿一直都很清楚,薄修景專制又霸道,但他現在干涉得未免太多了。
髮型本就可以是多變的。
她沒必要為了他的喜好,一輩子只留一種髮型。
薄修景深深地看著她,不容商榷地說:「我立刻給你安排理髮師,你把頭髮接回來,以後不准剪了。」
「我不要!薄修景,我是一個獨立的人,你不能對我提這麼無理的要求。」宋嫿覺得薄修景的要求很是無理。
她剪的是她自己的頭髮,好像也沒有礙著他什麼事吧?
「聽話,好嗎?」
薄修景雙手摁著她的肩膀,儘可能心平氣和地說:「別任性,把頭髮接回來,我給你買輛車子。」
他之所以想要讓宋嫿接回長發,倒也不是短髮的她不好看。
主要原因是,宋嫿和他夢裡的那個白皮膚長頭髮的女孩很像。
整整十年,他從未看清夢裡那個女孩的臉。
只記得她一頭如海藻般烏黑具有光澤的長髮。
現如今,宋嫿把一頭長髮給剪了。
這就意味著,她連當個替代品,都不夠格了。
宋嫿看著薄修景,嚴肅且認真地說:「我最後說一遍,我不可能把頭髮接回來。還有,再過二十來天,我們就可以正式辦理離婚手續。我的事,理論上你是管不著的。」
「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忤逆我,頂撞我,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薄修景在其他事情上還有退步的可能,但是在這件事上,他絕對不可能退讓半步。
記憶中,一直是那個乾淨純粹的長髮女孩救贖的他的靈魂。
宋嫿沒了長發,他也就沒了精神上的寄託。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宋然小聲地說了一句:「姐夫,我覺得姐姐短髮的樣子也很好看呀。」
「小然,你先去吃早飯。」宋嫿擔心薄修景將怒氣強加在宋然身上,隨便找了個由頭支開了他。
「哦,好的。」宋然能夠感覺得到,他姐夫生了很大的氣。
但是他一點忙都幫不上,只能在心底里干著急。
等宋然一步三回頭地去了餐廳。
宋嫿這才平復了一下略激動的情緒,抬頭詢問著薄修景,「為什麼我一定要留著一頭長髮?薄修景,你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
「...長發適合你,我喜歡。」
「可是,你的喜好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你可以堅持你的選擇,別後悔就行。」
薄修景也沒有多說什麼,目送著宋嫿走出家門,他這才讓陳虢給星海音樂公司施壓,要江哲立即開除宋嫿。
兩個小時後。
江哲為了給宋嫿討要一個公道,孤身一人殺到了薄氏集團。
進了總裁辦公室。
江哲快步走到辦公桌前,雙手撐在桌面上,緊盯著薄修景的雙眼竄動著熊熊怒火,「薄總,宋嫿在音樂方面很有天賦,她做得很好,我沒理由開除她。」
「不開除也行。」
薄修景姿態閒適地靠在辦公椅上,淡淡地說:「你要是堅持保她的話,我不介意讓你一夜破產。到時候,你既保不了她,也保不了公司上下近百號員工。」
「薄修景,做人留一線。你非要這樣趕盡殺絕?」江哲攥緊了拳頭,眼裡是藏也藏不住的恨意。
「開除她,我保證不動你的破公司。你若是非要一意孤行,我有把握,能讓你在短時間內一無所有。」
「宋嫿是你的妻子!你這樣傷害她,就不怕她恨你?」
「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我只給你五個小時的時間,今天下班前,你必須把她開了。」
薄修景之前用宋然威脅過宋嫿一次,那一回她鬧得特別凶,這一次他並不想這麼逼她。
一是因為沒意思,二是因為於心不忍。
可不用宋然去威脅她,他似乎根本沒辦法逼著她妥協。
思來想去,他只好用這麼極端的方式,讓她知道誰才是一家之主。
江哲攥著拳頭,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
他在心裡暗暗發誓,總有一天,他會讓薄修景失去所有,他會讓薄修景跪在他腳邊,像哈巴狗一樣跪舔著他。
他對薄修景的滔天恨意,其實由來已久。
要不是因為這一點,他根本不會主動去接觸宋嫿...
傍晚時分。
宋嫿抱著一箱自己的東西,失落地走出了星海音樂公司。
江哲在找她說離職的事時,兩度愧疚得紅了眼。
宋嫿不想讓他為難,只能選擇自行離職。
公司外頭的停車坪,薄修景坐在副駕上,遠遠地就看到了失魂落魄的宋嫿。
他讓司機按了喇叭,而後緩緩降下車窗,「上車。」
宋嫿憋了一肚子氣,見到他轉身就往反方向走去。
薄修景這次做得太過分了!她再也不想看到他。
「我讓你上車。」
薄修景開了車門,下車將她扛到了肩上,而後利落地將她塞進車后座,自己也跟著坐上了車。
「你到底想做什麼?」
宋嫿見自己那一紙箱的曲譜全被薄修景扔了垃圾桶,氣得恨不得將他踹下車。
「把頭髮接回來,我就不干預你的工作。」
「薄修景,我很珍惜這份工作。你為什麼非要毀了這一切?」
「這份工作對你來說有什麼意義?我又不是養不起你。」薄修景本就不喜歡宋嫿出去工作,剛好借著這個由頭,直接讓她斷了工作的念想。
「你確實養了我三年,但這並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用的每一分錢,你都會收到明細帳單,這使得我連一丁點的隱私都沒有。」
「你生氣的時候,可以直接凍結我的卡,你可以捧著我,也可以把我摔進泥地里,讓我一無所有。」
「薄修景,我們是夫妻。你知道什麼是夫妻嗎?夫妻是一種相對平等的關係。」
「我也不是你的所有物,寵物或者玩偶之類的可以任由你操控的擺件,我有我的圈子,我的夢想,我的生活。」
宋嫿去工作的這段時間,整個人也明媚了不少。
被薄修景豢養了幾年。
她和社會嚴重脫軌,生活的重心也全部在薄修景的身上。
上班後她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社會價值,這讓她無比珍惜,也無比雀躍。
「薄修景,你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給不了我想要的愛,卻霸道地將我捆在你身邊。現在,你還要將我唯一的快樂剝奪走,你不覺得,你對我太狠了點?」
「我只需要一個聽話乖巧的薄太太。」薄修景神情冷漠,聲音也變得極其冰冷。
「那你就去找聽話乖巧的人當你的薄太太好了。」
宋嫿拉開車門,跑向垃圾桶邊,將薄修景親手丟掉的曲譜一張一張撿回來。
「......」
薄修景透過車窗,神情複雜地看著宋嫿的背影。
他之前倒是沒發現,她竟這樣倔強。
「先生,需要我去替太太把箱子撿回來?」劉忠把著方向盤,猶豫著開了口。
以往薄修景和宋嫿吵架,在他看來都是小打小鬧。
可這一回...
薄修景直接把宋嫿的工作搞沒了,這不管是擱在誰身上,都受不了的。
「開車,不用管她。」
「先生,太太的情緒一定很不好。她喜歡音樂,也有天賦,您...」
「我讓你開車,聾了?」薄修景不耐煩地回了一句。
他堅持的事,還從沒有人能改變。
宋嫿要是不肯把頭髮接回來,他還有一千種方式逼她服軟妥協...
薄修景的車子離開後。
宋嫿則抱著紙箱,在路邊長凳上,呆坐了好久。
說起來,這段時間薄修景給她的印象還真是挺多變的。
他一改此前的冷漠,偶爾還會顯露出情深不壽的一面。
然而宋嫿細細一琢磨。
便發現薄修景大體都是在想和她上床的時候,才會體貼她,關心她。
一旦不需要她。
他就恢復了冷漠的本性,甚至變本加厲地控制她。
宋嫿低頭,看著左手無名指上的素戒,瞬時黯然神傷。
【姐,我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半個多小時後,宋然偷摸給宋嫿發來了一條微信。
宋嫿提不起興致,但還是強打起了精神,回復道:【什麼秘密?】
【我在姐夫的書房裡,發現了一幅畫作。畫裡是一個長頭髮,大眼睛,白皮膚的女孩,女孩穿著白色連衣裙,和你幾年前的模樣簡直是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