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修景抿著唇,這句話他在心裡說過無數遍。
可他從來沒有說出口過。
想到夭折的孩子,薄修景此刻心痛不已。
他不知道他和宋嫿還會不會有孩子,也不清楚兩人到底還有沒有未來。
如果,那個孩子沒有流掉,再過幾個月就該呱呱墜地了。
宋嫿期待地看著薄修景,她在懷孕期間,一直陷在薄修景不愛她的內耗情緒中。
可能肚子裡的寶寶也感受到了她的負面情緒。
後來流產後,宋嫿愈發覺得對不起孩子,總想著找機會彌補,卻不得不面對孩子沒了這個殘忍的現實。
「薄小小,爸爸也很愛你。很抱歉,爸爸太糊塗了,之前都不知道你的存在,直到失去的時候,才知道你來過。爸爸會永遠記得你,永遠愛你。」薄修景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內心的悲慟也得以釋然。
之前他在給夭折的孩子抄寫佛經的時候,他都沒勇氣說這些。
這會子竟借著酒勁兒,將想說的全給說了出來。
「謝謝。」
宋嫿不清楚薄修景究竟醒沒醒,但無論如何,真誠永遠是必殺技。
她默默轉過身,任由眼淚肆意地流淌在枕頭上...
清晨薄修景睡醒的時候,發現自己額頭貼著小孩兒用的退熱貼,身邊床鋪相當平整,絲毫沒有躺過的痕跡。
他鬱悶起身,只當昨夜種種全是夢。
下床時意外踢到一個購物袋,低頭一看,竟是昨天差點把他整瘋的兩條皮帶。
除此之外,購物袋裡還放著一張粉色的小卡片。
卡片上的字跡和宋嫿的長相一樣,雋秀端正:【薄先生,早上好。】
「......」
薄修景小心翼翼地將卡片收好,當即就換上了全新的皮帶。
也就是這一瞬間,他才體會到他送關瑤房子車子時宋嫿的心情。
他之前一直在強調,送房送車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他有的是錢。
一套房或者一套車,他根本沒有放在眼裡。
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宋嫿介意的是他對關瑤過分的照顧。
「王媽,宋嫿人呢?」下了樓,見宋嫿沒在餐廳,薄修景隨口詢問著王媽。
「太太出門上班了。」
「上次陳虢拿來的文件袋,你放哪了?」
薄修景想起昨日宋嫿說的,和關瑤有所交流的歪瓜娛樂員工鄭偉是她堂姐的老公。
如果說,鄭偉一直在媒體公司工作。
那麼有沒有可能,三年前酒店一事就是鄭偉設計的?
雖說鄭偉沒理由這麼做,但薄修景還是認為,宋嫿不太可能給他下藥。
三年的朝夕相處,他總感覺宋嫿沒那個心機。
「先生,我記得你打開文件袋看了之後,火冒三丈,讓我拿去處理乾淨,所以我就扔了。」
「扔了?」薄修景蹙眉,隨後又讓陳虢重新整合了一份出來。
約莫半個多小時,陳虢就帶著文件夾趕了過來,「薄總,上回您讓我整理這些的時候,我特意多留了一份。」
「沒找到監控視頻?」
「監控視頻卡頓,主要畫面全部列印出來了。」
「嗯。」
薄修景打開文件夾,隨便翻了幾張,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他指著宋嫿和音樂製片人在咖啡屋聊天的照片問道:「上回你拿來的那份文件里,怎麼沒有這張?」
「有的呀!薄總,我核對過好幾遍。」
「......」
薄修景隱隱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又往下翻了幾張。
上回他並沒有看到昏迷狀態的宋嫿被扶進房間的監控照片,這一回倒是看見了。
「上次,也沒有這張。」
「薄總,我記得我沒有漏掉任何一張。」
「你仔細想想,有沒有其他人動過這個文件袋?」
「我整理完之後,就匆匆忙忙趕去慈善晚宴給您捎去了。那會子,您和太太鬧矛盾,我便想著早點送去。只是那天晚上發生了很多事情,後來我也忘了這件事,我還以為您看全了的。」
「你的意思是,慈善晚宴後,你並沒有把文件袋帶回來?」
「我好像忘在了宴會廳二樓了。」陳虢的聲音越來越小,自他跟著薄修景以來,還沒有出過這麼大的錯誤呢。
那天晚上,薄修景抱著宋嫿憤然離席,他也跟著心潮澎湃,一激動就把文件袋給忘了。
「王媽,之前那份文件袋到底是誰給你的?」
「跑腿送來的,我看上面簽的是陳特助的名字,就以為是他送來的。」王媽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一個大錯,雙手局促不安地在圍裙上擦了又擦。
「這麼重要的文件我不可能讓跑腿送過來的,想必是有人抽走了幾張重要照片,然後再冒名送回來。」
聽陳虢這麼一解釋,薄修景更加頭疼了。
他揉了揉突突作痛的腦殼,頗有些心累地對王媽說:「以後大事小事都不要自己做主,還有招人方面,全部都要經過我。」
「對不起,先生。」
王媽想起之前自己那麼信任小丁,結果那死孩子竟為了錢財在蔬果里下藥。
好在宋嫿沒有真的跳了樓,有驚無險。
要不然,她這輩子都會良心不安的。
「你們說,這都是些什麼事?」薄修景更加鬱悶了。
他要是早點知道三年前宋嫿也是被人設計,才稀里糊塗上了他的床,他就不會把她想成工於心計的女人。
而且,他也不會相信宋嫿五年前流過產做過修復手術這種謠言。
「薄總,這事是我的疏忽。」陳虢低著頭,沉聲認錯。
「你去查一下宋嫿伯父一家,包括他們的那個女婿。」
「好的。」
陳虢沒敢怠慢這事兒,花了半天時間就查了個清清楚楚。
「薄總,太太的伯父宋建和伯母李萍在鄉里口碑都不怎麼好,宋建摳門,李萍潑辣,但是他們兩個女兒的口碑還不錯。」
「大女兒宋溪溪嫁給了縣城一個眼鏡店老闆的兒子鄭偉,當時據說給了五十萬的彩禮,足足比其他人高了三四倍。」
「鄭偉目前在歪瓜娛樂上班,中級管理層,曾多次跟拍明星,並有敲詐勒索的嫌疑。」
「二女兒宋若若學習不錯,考上了海城A大。」
「另外,他們家在太太父母亡故之後,發了一筆橫財。想必,這筆錢也是來自太太父母。」
「就是因為有了些積蓄,他們把二女兒培養得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過由於這麼多年夫妻二人都沒有正經工作,目測已經坐吃山空。」
陳虢一口氣將宋嫿伯父家的基本情況說清道明,他之前是見過宋若若的,看上去確實挺乖,也挺漂亮。
但可能是沒什麼眼緣,他還是覺得宋嫿的面相更為善良。
「拿著別人家的錢,不虧心?」
薄修景的臉色愈發陰鬱,還準備給他們家一個教訓,宋嫿回來時,卻率先開了口:「今晚一起出去吃頓飯?」
「就我們兩人?」
「不是的。我堂姐給我打電話約飯,說是讓我帶上你和小然,另外我伯父一家也都會來。」
宋嫿走上前,抬手探了探薄修景的額頭,「還好,已經退燒了。」
「昨晚是你照顧的我?」
「你喝得酩酊大醉,害得劉叔也跟著你一起淋雨。」
「我沒對你做什麼吧?」薄修景很是後悔,昨晚那麼好的機會,他竟沒有抓住。
「沒什麼,你喝醉了就睡了。」
宋嫿到底還是給他留了點面子,絕口不提昨晚他抱著膝蓋哭得慘兮兮的模樣。
宋然心直口快,樂呵呵地說道:「姐夫,昨晚你哭得好大聲,還破音了。」
「......」
薄修景的耳朵瞬間通紅,他涼颼颼地朝著宋然飛去了一記眼刀。
這要是他親弟弟,今兒個他非要抽爛宋然屁股不成。
「小然,別說了,去換衣服,一會兒出去吃飯。」宋嫿連忙給宋然使著眼色,惹怒家裡這位爺可不得了。
她還想過幾天安穩日子呢。
「姐夫,昨晚的你可太萌了,聲音跟豬豬俠一樣,哭到不能自已的時候,還會打奶嗝。」
「欠抽是吧?」
薄修景忍無可忍,想著將宋然拎到身前狠狠揍一頓,那小子一陣靈活走位,「嗖」的一下上了樓。
「姐夫,昨晚你還超級大聲地跟我姐告白,全家都聽到了。」
宋然上了二樓,笑嘻嘻地倚在欄杆上,朝著樓下的薄修景喊著話。
「放屁,醉話能信?」
薄修景尷尬地想要當場走人,這小屁孩是真欠啊!一點面子不給他留。
「所以,你醉酒時說的話,都不做數?」宋嫿瞬間不開心了。
「薄太太,你過來一下。」
「幹什麼?我很快就不是薄太太了。」宋嫿遲疑著沒有向他走過去。
這個臭男人,每次都把她當猴耍。他高興的時候,偶爾也會說說情話哄她。
然而他總是變卦,這一秒喜歡,下一秒可能就不喜歡了的。
薄修景站起身,修長的手臂往她腰間一攬,迫使她跌進他懷裡,「薄太太,你今天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