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
薄修景正在處理著公務,陳虢手拿著列印好的離婚協議書,欲言又止。
等了大半個小時。
薄修景才抬起頭看向他,「手上拿的什麼?」
「薄總,我已經按照您的要求,列印好了離婚協議書,您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問題?」
「先收起來吧。」
薄修景不想做言而無信之人,他答應過薄老爺子永不離婚。
所以只要宋嫿不再提離婚一事,他也不會主動提及。
「薄總,您又不離婚了?」
陳虢的印象中,薄修景向來是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
然而在婚姻方面。
他家老闆卻顯得優柔寡斷,隔三岔五提離婚,結果一次也沒離成。
「你很閒?」薄修景不悅地反問。
「......」
意識到自己的話似乎太多了點,陳虢連忙轉移了話題,「薄總,您委託秦醫生查的事有眉目了。秦醫生說,太太的主治醫生近期內並無任何可以轉帳,但他之前吃過很多次回扣,涉及金額達三百二十多萬。」
「主要利益關係人查了?」
「主要利益關係人有華瑞製藥的李總以及光點生化的章總。您看,需要揭發這事嗎?」
「不用。」
薄修景關心的是宋嫿到底是不是宮外孕,以及她到底有沒有主動預約過流產。
查明她的主治醫生並沒有害她的動機和理由,其他的閒事他自然不會去管。
陳虢走後。
他起身去了宋嫿的臥室。
輕輕叩響房門,他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聊聊?」
半天沒有得到回覆。
薄修景索性推開虛掩著的房門,走了進去。
宋嫿此時並不在臥室中。
不過,他還是被桌上的兩頁紙吸引了注意力。
「致十八歲的你?」
薄修景念著紙上寫的歌名,雋秀的眉不由得擰了起來。
她這是在致誰的十八歲?
反正不會是他的。
他十八歲的時候,還不認識她呢。
再看這首歌的歌詞,薄修景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你像夏天輕柔的風,風過無痕,再無歸期。】
【你是水中朦朧的月,波光瀲灩,轉瞬即逝。】
【閉眼感受你的心跳,那是幸福最初的音律。】
【你再也不見,目光所及,無處是你,無處不是你。】
......
薄修景將歌詞重新放到了桌面上,他想,他可能真的誤會她了。
之前,他以為宋嫿是個工於心計,演技又極其精湛的精緻利己主義者。
現在看來,她也不全是虛情假意。
起碼她對她的那個大力哥,十年如一日,念念不忘,戀戀不捨!
*
是夜,夜色酒吧。
薄修景情緒不佳,喝起酒來跟不要命似的。
關瑤緊挨著他坐,嬌聲勸他,「薄哥,不能再喝了,會醉的。」
「我沒醉。」
薄修景的酒量早就在一場又一場的應酬中練出來了。
從最開始的逢喝必吐,到現在的千杯不醉,他是沒少遭罪。
「我知道你和爺爺的感情深厚,但是人死不能復生,還是要振作起來,向前看。」關瑤不動聲色地挪開了薄修景的酒杯,給他倒了一杯溫熱的白開水。
男人在最脆弱的時候,往往很需要一個紅顏知己。
關瑤深諳此道,也做得很好。
秦晉陽一眼看穿了薄修景的心事,頗有些好奇地問:「薄哥,你該不會還沒有和小嫂子和好吧?」
「我答應過爺爺,不會和她離婚。」
「既然不想離婚,就該好好過日子。要是有什麼誤會,趁早解開的好。」
「老秦,兩個沒有感情基礎的人硬被撮合在一起,就算沒有誤會,對於雙方來說,也會是一種折磨。」
薄修景根本沒有想明白他為什麼執意不提離婚,薄老爺子故去,承諾對於已故之人來說,又有什麼重要的?
真正不想離婚的,很可能是他自己。
顧非熠還在因為替關瑤隱瞞的事而感到歉疚。
他見薄修景心情不好,更顯心神不寧,「薄哥,你該不會是因為宋嫿擅自流產的事才悶悶不樂的吧?」
「她想流就流,反正我也不喜歡孩子。」
「真的?」
顧非熠聽薄修景這麼一說,心裡的歉疚才稍稍緩解了些。
薄修景是他最好的朋友。
可他卻還是昧著良心,幫著關瑤一起欺騙薄修景。
「老顧,你有點不對勁。」秦晉陽敏銳地發現最近這段時間顧非熠很不對勁,觀察了半天也沒有觀察出個所以然來,索性開門見山地說。
「有嗎?」
「你以前總說小嫂子這不好那不好的,這段時間,你對她改觀了?」
「她是薄哥的人,我就不能愛屋及烏?」
顧非熠越發心虛,端起酒杯一口喝完,又怕秦晉陽發現更多破綻,藉口去洗手間,好避開這個話題。
誰知,他渾渾噩噩進了洗手間。
竟又在公共洗手台前,遇見了宋嫿。
「啊!」
顧非熠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如同見鬼一般叫了出聲。
宋嫿關掉水龍頭,抬頭細細打量著他。
等他準備轉身去往男廁,她才不疾不徐地開口:「顧非熠,你很怕我嗎?」
「我怕你做什麼?」
顧非熠沒有轉過頭,不過還是定住了腳步,沒有直接走開。
「這得問你自己。」
「什麼意思?」
顧非熠深吸了一口氣,終於轉過身,迎上了宋嫿的視線。
「十年前,我冒死救了你和薄修景,為了救你們,我的額頭被礁石撞傷,留下了一道醜陋的疤痕。」
「而你,卻總是拿我額頭上的疤痕說事,幾次三番譏諷我,嘲笑我。」
「這些我都可以不計較,但...」
宋嫿想到自己夭折的孩子,原本平穩的呼吸稍有紊亂。
停頓片刻,她又一次開口:「顧非熠,我要你老老實實告訴我,我的孩子到底是怎麼流的?是你,是你夥同關瑤,害死了我的孩子,對不對?」
這個想法從她被推出手術室的那一刻就已經有了的。
只是,她並不認為顧非熠會為了幫助關瑤,而親手毒害薄修景的孩子。
直到今天,看到顧非熠這副心虛的模樣,她才又一次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