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要我怎麼做,你才不離婚?

  小姑娘二十出頭,很機靈,嘴皮子溜,人也很勤快,沒有年輕人的浮躁,能踏踏實實幹活,我很喜歡,兩人融洽相處直到現在,店裡的事都很放心交給她打理。

  尤其是偶然間知道她竟是孤兒後,更是把她當親妹妹看待。

  吃完粥,許久沒吃過東西的胃舒服不少,小雅接過空碗,我一聲「謝謝」剛落下,便見她欲言又止。

  「……曦月姐。」

  「嗯?」

  我眉眼含笑,她咬咬唇,終於問出口:「……你真的要跟浩哥離婚嗎?」

  我微怔,知道她定是聽到我和陳家婆媳倆說話了,索性也不瞞著,點頭。

  「浩哥他真的跟別的女人……他怎麼會……他那麼愛你……你們那麼恩愛……他怎麼可以背叛你……」

  見我承認,小雅情緒激動起來,有些語無倫次,臉上隱隱透著絲黯然與傷心。

  我沉默了,心口壓抑得難受,也隱隱猜到了什麼。

  「小雅,沒有什麼東西是永恆不變的,更何況是男人的心。」

  我深深凝著她,心底苦澀蔓延,說給她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小姑娘心思不難猜,陳浩高大英俊,家世又好,經常來店裡對我噓寒問暖,溫柔體貼的男人似乎格外容易引起人好感。

  尤其是這個男人還深愛著自己的妻子,那份深情足以讓情竇初開的小姑娘心生憧憬。

  給還沒緩過神的小姑娘放了半天假,我自己留在店裡,列印好離婚協議書,簽好字後便叫了快遞寄到陳浩公司。

  寄出去的那一刻,心頭輕鬆不少,但一想到陳浩昨天發瘋的模樣,不禁又蒙上一層陰霾。

  還有掉進湖裡的那枚婚戒……

  以自己的身體狀況,今天下水去找是不可能了,只能等退了燒,明天再去了。

  店裡沒人,索性閉店半天,回酒店吃了退燒藥,關了空調,用兩床被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沉沉睡了過去。

  傍晚醒來時果然退了燒,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精神都極好,身體輕盈不少。

  這才鬆了一口氣,準備好下水的裝備和衣服,挑了下午兩點的時間去了小公園。

  這個時間公園沒什麼人,不會引起太多關注。

  刺目陽光照在湖面上,看著不冷,但水下溫度還是讓我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戴著潛水鏡在還算清澈的湖底搜尋好幾圈,石頭縫裡都摸了一遍,可仍沒看到戒指的蹤影。

  不由懊惱,體力漸漸不支,不敢再多呆,只能咬了咬牙,浮出水面往岸邊游去。

  眼看著一米多遠的距離就到岸邊,小腿肌肉卻猛地一抽,疼得我瞬間脫力沉入湖底,忍痛自救了半天才有所緩解。

  等吃力地爬上岸時,整個人已經虛脫了,頭暈眼花,胸口微弱起伏。

  就在我目光渙散之際,一張俊美的男人臉龐卻驟然出現在模糊不清的視野里,潛水鏡被人摘掉,耳邊隱約響起他低沉的輕嗤聲:「笨蛋。」

  接著,我便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

  再次睜眼,醫院獨有的消毒水氣味縈繞周身,四周寂靜無聲,而我的手被一道溫熱的大掌包裹得緊緊的。

  蹙眉轉頭,卻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彎腰坐在床邊,滿臉頹廢,失神地盯著兩人交握的手。

  是陳浩。

  我恍了下神,下意識抽回手。

  「曦月,你醒了?」

  陳浩驚喜,「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去叫醫生。」

  說著話,他傾身就想撫我臉頰,我臉一偏,他手僵在半空,空氣凝了一瞬。

  「我就是想摸摸你退燒沒有,沒必要避我如蛇蠍。」

  他深吸一口氣,苦笑著收回手。

  「我很好,你怎麼在這?」

  我緩緩坐起身,心底存疑,昏迷前見到的那張臉分明不是他。

  「救你的人離開後,正好我打電話給你醫院的人接到,知道我是你老公,就通知我過來了。」

  說這話時,他凝視我的眸子裡微微泛紅,痛苦與懺悔摻雜,有種讓我說不出的古怪感。

  不明就理,我也懶得深究,直到他嘶啞略帶哽咽的聲音響起,我才恍然大悟。

  「……曦月,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自殺,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會做錯事,不會傷你的心……對不起……」

  我眸光閃了閃,腦海里莫名想起昏迷前那個罵我笨蛋的男人,讓醫院的人誤會我是跳水自殺,確實像他會幹出來的事。

  見我沉默,陳浩越加深信我是傷心過度自殺,滿臉愧疚,想握我的手又不敢:

  「曦月,你不在家的這兩天我都想好了,孩子我也不要了,我們不離婚,就我們兩個人過好不好?我會加倍對你好,絕不會再背叛你。如果你不放心,我去結紮……」

  「陳浩。」

  我猛地打斷他,抬眸直視:「你知道我眼裡容不下沙子,就算現在不離婚,遲早有一天還是會離,而且……」

  頓了下,嘴角微扯,似笑非笑,「不要那個孩子?去結紮?你是陳家的獨子,你心裡很清楚,你根本就做不到。」

  後面的話語氣不由加重幾分,他驟沉的臉色閃過一絲隱秘被戳穿的狼狽。

  我暗嘲,提起一口氣,道:

  「離婚協議已經寄到你公司,你儘快簽好,我們去辦手續。」

  話落,他猛地抬起頭,眸底陰沉沉的,咬牙怒問:「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肯答應我不離婚?」

  我抿緊唇,垂瞼不語。

  椅子摩擦地面的刺耳聲乍然響起,我心頭一跳,就見陳浩雙手叉腰,如一頭暴躁的野獸在床邊來回踱步,下意識抓緊枕頭,目光警惕。

  片刻後,他停下腳步,兩手撐在床沿,俯身睨著我,嘲諷道:

  「你要淨身出戶,想跟我撇清關係,你是很有骨氣,可你想過沒有,離了婚你要怎麼生活?」

  「這兩年你沒有工作,全靠我養著!吃的用的穿的,哪一樣不是最好、最貴的?就你那個半死不活的花店,扣掉昂貴的租金和人工,還剩幾個錢?」

  「我告訴你,過慣了養尊處優的富太太生活,離開我,你連養活自己都困難!」

  一字一句重重敲擊在我心窩,我唇瓣微顫,死死盯著他。

  曾經屬於兩人的甜蜜生活,如今卻成為他攻擊自己的武器。

  怎麼不叫人心寒?!

  可我沒想到,更心寒的還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