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了下,緩緩開口:「你什麼時候有空?可以跟你見一面嗎?」
電話那頭先是一陣窸窣聲貼近我耳邊響起,接著便是他依然淡漠的嗓音:
「你直接聯繫崔遠,我的行程都是他在安排。」
我心口一滯,這下終於體會到,他對朋友和對外人的態度,差異是如此明顯。
「好,那我明天聯繫他,不打擾你休息了。」
等那頭靜默兩秒,我識趣地掛了電話。
第二天一早,我便聯繫了崔助理,只說有東西麻煩他轉交給霍炎宸,方便的話,我送過去給他。
他似乎有些驚訝,但還是應下了。
上午十一點左右,我忙完店裡的活便打車去了帝景大廈。
地處京市商圈最好的地段,帝景大廈儼然是一座地標性建築。
抬頭望了眼高聳入雲的氣派大廈,我進了樓下一間格調高雅的咖啡店。
剛坐下沒多久,崔遠就大步走來,仍是一身西裝革履,氣質溫和。
「抱歉,讓沈小姐久等了,剛開完會就下來了。」
他在電話里跟我說過,他們公司就在樓上。
我淺笑:「沒關係,我也是剛到。」
客套寒暄完,我便直入正題,將銀行卡從包里拿出來,放到他桌前。
「崔助理,麻煩幫我轉交給霍炎宸,密碼寫上面了。」
崔遠的目光從銀行卡移到我臉上,語氣微訝:
「我以為這種東西,還是沈小姐親自交給小霍總比較合適。」
我唇角揚起的弧度多了絲不易察覺的僵硬,直視他:「不是很重要的事,他也讓我聯繫你就行。」
崔遠的眸光閃了閃,似驚訝,又似洞察了什麼,淺淺笑著:
「小霍總這兩天是忙了點,行程很緊。」
對他看穿不說破的解釋,我笑而不語,也慶幸他沒有因霍炎宸態度的轉變,對我的請求愛搭不理。
「沈小姐放心,我會轉交給小霍總。」
見他收起銀行卡,我心下一松,笑著道了聲謝,便準備告辭,卻聽他又道:
「沈小姐還有什麼話需要我轉達給小霍總?」
我下意識搖頭,就見他點了下頭,語氣里多了絲讚賞的意味:「沈小姐是個頭腦很清醒的女人。」
我怔忡一瞬,隨即明白他話里的意思,眸色淡了幾分:「謝謝誇獎。」
上次陳浩昏迷時是他帶著腦科專家過來,自然清楚我的情況。
或許也很不解,為何他尊貴的老闆會和我一個已婚女人做朋友。
但他作為助理,自然不好說什麼,現在見他老闆終於恢復正常,而我這個已婚女人也識時務地沒有糾纏,感慨一句也很正常。
咖啡店就在大廈正門口旁邊,我走出門口正要打車,便見旁邊的玻璃門內,一行人腳步匆匆地出來。
均是一身正裝的精英男女,視線緊隨為首的年輕男人。
男人身長腿長,寬肩窄腰的完美身型,被一襲黑色高檔定製西服包裹著,整個人越顯矜貴,淡漠的眉眼直視前方,步伐沉穩,氣勢凜人,全然沒有以往見過的隨性與慵懶。
遠遠的,我就能感受他身上散發出的那道無法跨越的距離屏障。
大廈門口停著一輛鋥亮的勞斯萊斯,車門早已被司機打開,年輕男人走到車前,轉頭對身後的女人交代了句什麼,正準備上車之際,一道人影從我身旁擦了過去,喚著:
「小霍總。」
男人聞聲望來,猝不及防對上他掃來的視線,我心莫名亂了下,但那道淡漠的眸光很快又移開,落到大步走過去的崔遠身上。
心下一松,最後看了眼正與崔遠說話的年輕男人,我轉頭走向與他們相反的方向。
卡里的二十多萬全給了霍炎宸,雖說幾乎身無分文,但我心裡輕鬆不少。
不管錢是以什麼名義給出去,都讓我覺得,他幫我諸多的人情一下子全清了。
所以我堅持要還他飯錢,既然選擇遠離,那就徹底劃清界限。
*
似乎從那天起,我的生活一下子就平靜了下來,每天除了花店還是花店,店裡的生意肉眼可見好了不少。
一個人在店裡幾乎沒停下來過,沒了沈曦陽幫忙,送貨只能叫跑腿。
沒了存款,只能想辦法拼命掙錢了。
另外值得高興的是,店裡終於招到了人,是個有經驗的年輕男孩,雖說要一周後才能來上班,但好歹也讓我盼到了。
原以為日子就這樣風平浪靜,只等離婚官司打完,我就能徹底擺脫陳浩妻子的這個身份,重獲新生。
但這天下午,陳浩的身影猝不及防出現在花店門口,我便預感到,自己的生活又要被掀起一陣狂風暴雨。
「……老婆。」
一聲充滿愛意的輕喚,讓我凝神,目光落在門口的男人身上。
近一周沒見,眼前的男人消瘦得厲害,一件白色襯衣掛在身上空蕩蕩的,似風一吹就能把他颳倒似的。
臉色蒼白,眼窩凹陷,眼下黑眼圈像是好幾天沒睡過一般。
除了眼底閃爍的一抹亮光,整個人看著毫無生氣。
我怔了下,看著他在劉耀的攙扶下緩緩走近,每走一步,他泛白的嘴唇便輕喚一聲:「老婆。」
要說我心底沒有一絲觸動,那也是不可能的。
但那也只是對他如今這副模樣的唏噓,再無情愛。
「抱歉太太,陳總堅持要過來找你。」
劉耀突然出聲,算是為我解了惑,至於他對我稱呼的轉變,我只淡淡看了他一眼。
他微微勾唇,帶著絲挑釁。
「行了,你先出去等著。」
站穩在我身前,陳浩眉眼不耐地想甩開劉耀的攙扶,他身體沒力,動作軟綿綿的。
我甚至懷疑沒了劉耀的攙扶,他能不能站得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