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男人嗓音篤定,絲毫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我語噎,閉緊嘴。
他看了我一眼,下車繞過車頭,伸手拉開我旁邊車門。
「下車。」
「我想回自己公寓。」
我緊靠椅背,抬頭看他。
下車意味著什麼,我很清楚。
我也不想太矯情。
但明明前段時間才義正言辭要斷掉關係,現在這樣,又算怎麼回事。
心裡總是有些彆扭,自己對他太沒有抗拒力了。
「坐會兒再送你回去。」
男人垂眸,耐著性子。
坐?還是做?
我對上他眸光,暗忖。
他說得極為正經,卻怎麼也掩飾不了眸底暗潮湧動的慾念。
那是男人對女人最原始的渴望。
-
門一關上,我心顫了顫。
但想像中的畫面並沒有發生。
男人彎腰換鞋,將一雙嶄新的粉色拖鞋遞到我腳邊。
我怔了下,脫掉高跟鞋換上,大小正合適。
不是我上次住這時穿過的,我收拾東西離開時,順手就扔了,真是什麼都沒留下。
這人不知什麼時候又給我準備上了。
「你餓嗎?」
男人邊脫西裝外套,邊問我。
「不餓。」
我臉微微發熱,下意識搖頭。
這種時候能說餓嗎。
「我餓了,你再陪我吃點?」
他挑眉,似笑非笑,一把攬過我肩頭。
他這話聽著暗示意味極強。
我心口突跳,滾燙起來。
可下一秒,卻見他將外套拋向沙發上,攬著我往廚房方向走去。
「很快就好,你坐著等會兒。」
被他按坐在中島台邊,怔怔看著他從冰箱裡拿了兩塊冰凍牛排出來。
臉頰驀然紅透了。
原來,他是真餓了。
沈曦月,你腦子裡都裝了些什麼東西。
很快,一股黃油混著牛肉獨有的香味飄散在空氣里。
他高大身影靜靜站在灶前,沒有系圍裙,袖口卷得老高,兩條精瘦勁實小臂,一手微扶著平底鍋,一手翻動著牛排。
動作嫻熟,一看就經過千錘百鍊。
我不自覺走了過去,清了清嗓子:
「有需要我幫忙的嗎?」
他偏眸看著我,淺笑:
「拿兩套餐具給我。」
「好。」
等牛排裝盤上桌,他依然體貼地將切成小塊的牛排給我。
估計是真餓了,自己那份也懶得切了,直接用叉子插上,大口又不失優雅的,三兩口就吃完了。
其實我也早餓了,這種宴會怎麼可能吃得飽肚子,喝的那點酒水也早就消化了。
被他感染,咀嚼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尤其是他斜倚在椅背上,意態慵懶地直勾勾盯著我。
我心慌,想不吃快點都不行。
他那眼神,就宛如一隻吃飽喝足懶洋洋趴在地上,等著吃餐後甜點的雄獅。
只等著甜心送上來後,一口吞進肚子裡。
「慢點吃,吃完我送你回去。」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差點沒讓我一口噎住。
偏頭捂嘴,咳了兩聲。
將他遞到嘴邊的溫水喝了兩口,才緩下來。
「很驚訝?」
男人又坐回椅子上,劍眉輕挑。
睫毛微眨,我沒出聲。
他輕笑,戲謔道:
「你以為我還想幹嘛?飽暖思淫慾?」
他玩笑式的直白挑明,我一時間沒招架住,耳根滾燙。
深吸呼,糊弄過去:
「我什麼都沒想過,我也正想讓你早點送我回去,明天還得早起工作。」
他似笑非笑盯著我半晌,抬起腕錶看了眼:
「十點了,確實不早了。」
從霍炎宸公寓裡出來,正好十點十分。
重新坐回他車上時,我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竟然真的什麼都沒做,連個親吻都沒有。
純粹就是去他公寓吃了頓牛排,坐一坐而已。
說不清心底什麼滋味,總之一路回到景和苑樓下,我心緒都是複雜的。
始終都在想著他晚上的異常。
明明之前在酒店更衣室里,他都要忍不住了。
「到了。」
車門驀地被拉開,他低磁嗓音響在門外。
「哦,好。」
我回過神,趕忙下車,想起弄髒的禮服還在后座,剛想去拿,卻被他制止。
「放著吧,明天我讓人拿去清洗。」
「……好。」
神情又是一怔。
「我送你上去。」
夜色下,他大手一伸,自然地牽住我手,緩緩走進單元樓。
我落後他半步,抬眸望向他清晰柔和的臉部線條,微抿的唇角,放鬆,若有似無噙著絲笑。
電梯上到十樓,直到停在我公寓大門口,兩人都十指緊扣。
他顯然還沒鬆開手的打算。
感受著他掌心的溫暖,我心底更迷糊了。
「霍炎宸,你……」
終究忍不住開了口,但話到嘴邊又覺尷尬。
這種事怎麼問?
問他怎麼不想跟我上床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他低垂,深邃眸光對上我的欲言又止。
我不由自主屏息聆聽他的下一句。
他正了正神色,俊美臉龐上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和鄭重。
「我只是不想,讓你覺得我們之間只有性。」
腦子頓時嗡了半晌,我才漸漸回神,眸光變得極其複雜。
「我想讓你知道,除了性,我們倆還可以有無數種相處方式,譬如……」
「談戀愛。」
他說得緩慢,卻每一個字都重重刻進我心窩裡,掀起一陣陣驚濤駭浪。
*
徹夜未眠。
一整晚,我腦子裡都不停迴蕩著男人含著繾綣柔情的話語。
心悸、不安、茫然……
直到天色微微泛白,我才淺淺入眠。
似乎沒過多久,一陣電話聲又把我吵醒。
微眯著睏乏的眼,摸起床頭柜上的手機,看也沒看貼在耳邊,聲音迷糊沙啞:
「餵……」
「早,昨晚睡得好嗎?」
男人含笑的慵懶嗓音,聽著精神極好。
我腦子清醒了一瞬,沉默良久,吸氣:
「一夜沒睡,你說好不好。」
男人明顯愣了下,低低笑聲傳來,磁性性感,也讓我羞惱。
「還笑,都是你惹的禍。」
「怎麼會是我,不是月亮惹的禍嗎?」
聽他還在貧嘴,我不由睡意全無,從床上蹭地坐起來:
「霍炎宸,別貧,要不是你昨晚說那些話,我至於失眠嗎?」
電話那頭靜了一會兒,他輕嘆一聲:
「很苦惱嗎?」
「順其自然接受不好嗎?」
握住手機的指尖收緊,我眼底流露出一絲苦笑。
順其自然跟他談戀愛?
意味著什麼,大家心知肚明。
正常情侶談戀愛,合適就談婚論嫁。
我們卻不行。
太多太多因素不允許。
我連想都沒想過。
「船到橋頭自然直,天大的事也有我頂著,你怕什麼?」
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麼,他嗓音沉了幾分,又帶著些許對我的無奈。
我苦笑,自己能不怕嗎。
一旦答應,就意味著接踵而來的是數不清的麻煩。
哪怕他能護著我,但那也是他與父母對立換來的。
我那不是害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