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慕天晴第五次被趕出來,車廂里,女孩形容憔悴,靠在椅背上,一手撘著額頭,整個人陷入低氣壓下。
褚四從前排探出頭,「慕小姐,叫我說,您下次還是別來了,這老張媳婦不明事理。嘴皮子都快跟她磨破了,她偏要無理取鬧。」
慕天晴捏了捏疲憊的眉心,閉著眼睛道,「不怪人家,換做是我,我也無法接受,老張是為了替我做事才被算計丟了性命,說聲給我做了替死鬼,沒有錯。」
慕天晴陷入深深的自責里。
一隻溫潤的大手卻在這時輕輕攬過她的肩膀。
墨少欽垂眸凝望她良久,沉聲道,「不一定,人心隔肚皮。」
「什麼意思?」慕天晴沒明白,抬頭看向男人,墨少欽卻伸手輕輕替她揉了揉肩,「別想太多了,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是權家,老張為你賣命,吃的就是這碗飯,出了這樣的事也只能說是命數。」
不是墨少欽冷血,只是張太太的行為很反常。
他也不想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別人,可在陰暗的沼澤地里廝混久了,他對那些隱藏極深的人性陰暗面嗅覺還是挺靈敏的。
慕天晴只覺得心累,如果是前世,她可能會陷入死胡同里,內耗到出不來,可重活一世,她的心臟要比上輩子更強大了。
「少欽哥哥,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如何調整自己。」
慕天晴眼底划過一抹幽暗,沉聲道,「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權勁這次是無法擺脫干係了。」
就讓他們為自己做的罪行付出應有的代價。
一切很快就要迎來終結。
慕天晴回到墨少欽的大平層後,倒頭便睡下了,墨少欽因為公司的事情,出門了,等慕天晴一覺睡醒,發現男人已經不在家中。
這一周以來,她和墨少欽朝夕相處,男人竟然要比在新羅的時候更克制有禮,兩人的臥室離得挺遠的,即使都在家裡,也最多只是靠在一塊討論案情進展。
慕天晴才發現,墨爺看似具有侵略性,實則很尊重她。
他經歷了那場火災以後,他整個人都好似沉澱了下來,氣質清冷,聖潔純淨,也很少再看見他眼底露出黑色的瘴氣,邪氣逼人的樣子。
慕天晴發現,自己越來越依賴他了。
所以,當她睜開眼,發現墨少欽不在身旁,竟然還有點不習慣。
伸手摸到床頭柜上的手機,看見男人半小時前發來的消息:
——「公司有事,晚點回來,吃飯不用等我。」
慕天晴看著上面的那一行字,嘴角不自覺地彎起,抱著手機在床上滾了一圈,竟然覺得這字裡行間透露著令人愉悅的幸福感。
這是她多麼嚮往的生活。
在這茫茫人世間,有一個人可以依靠,可以信任。
慕天晴不由從衣兜里掏出了墨少欽曾經送給她的那枚戒指,自從那次兩人吵架鬧掰,慕天晴就摘下了這枚情侶戒。
墨少欽其實早就注意到了,只是他從未多問,他也許以為戒指已經被她扔了吧?
但慕天晴是不可能捨得扔的,她一直好好的保存著,等著某天,他們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一起,再讓他重新為她戴上。
到那時,他們一定能獲得全世界的祝福。
慕天晴將戒指放回兜里,正打算起來弄點吃的,外面門鈴響了。
她一愣,這麼快就回來了?不是說會晚些的嗎?
慕天晴朝門口走去,透過貓眼看向外面的走廊,空曠的走廊上燈亮著,沒有人。
她心中頓時敲響了警鐘,意識到事情似乎不對勁,放在門把上的手也停了下來,不敢亂開門。
但是很快,她的表情就凝滯住了,因為貓眼外慢慢走出了一道冷沉的身影,鴨舌帽下熟悉的面孔令她眼裡的溫度涼了下來。
「慕天晴,我知道你在裡面,出來,我們聊聊吧。」
這個本不該出現在此處的男人,正是權勁。
慕天晴深吸氣,看來,她的行蹤還是被發現了。
既然如此,那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她從容地伸手擰開門把,門打開,四目相對,男人眼神怒火中燒,女孩眼底波瀾不驚。
可是下一秒,男人的怒火就燒到了她的身上,權勁忽然伸手一把捂住她的嘴巴,用力在她後腦勺上敲下去。
慕天晴沒有料到這個高傲的男人竟然也會狗急跳牆,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權勁迅速戴上口罩,他將女孩打橫抱在懷裡,垂眸凝視她凝脂般的小臉,自嘲地冷笑了幾聲,「慕天晴,我說過,我的字典里,沒有離婚,只有喪偶,為什麼你就是不乖呢?」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慕天晴驚醒了過來。
頭好痛。
她皺緊了眉心,想揉一下後腦勺,手卻抬不起來,四肢輕輕一動,就聽見「嘩啦啦」一陣金屬摩擦的聲音。
她猛地睜開了眼睛,從床上坐起來,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腳都被銬上了手銬腳鐐!
「醒了?」低沉的嗓音響起。
慕天晴才發現緊閉的窗簾旁坐著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就是化作灰,她都認得,她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聲音微微發顫,「權勁,這裡是哪兒?」
「你以後要待的地方。」男人不痛不癢的回覆。
「這裡是哪兒?!」慕天晴突然拔高了聲調,情緒變得激動起來,甚至帶著哭腔嘶吼出聲,「你快說啊!這裡究竟是哪兒?」
「青山精神病院。」
青山精神病院……
慕天晴的耳朵里好似出現了回音,這一刻,前世的記憶潮湧而來,她想起那三年生不如死的
折磨,想起那個囚禁了她一千多個日夜的狹窄簡陋的病房。
「咯咯咯咯……」慕天晴笑了起來,笑聲透著一絲詭異。
權勁臉色鐵青,「你笑什麼?慕天晴,假死騙我,就是為了讓我在婚禮那天出醜,為了讓我在海市的權貴之中抬不起頭?既然你不留情面,也別怪我不客氣,從現在開始,你就老老實實待在這裡!」
「好啊。」慕天晴重新躺了回去,看著天花板,雙眼空洞如死灰,「你就這麼一直困住我,困到我死為止,等我死了,化作厲鬼,再來找你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