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此刻的葉永勝,在一個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地方——楚浩然絞死了葉天一的那家肉聯廠。
而趙雅楠,也已經被帶到了他面前!
眼下,迷藥的勁兒已經過了些,趙雅楠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在一輛車的後排,車門開著,便用力地抬了抬頭,朦朦朧朧看到不遠處蹲著個人,正在往一個骨灰罐里捧土。
似乎是……葉永勝!
趙雅楠不可置信,心臟猛地一顫,可由於迷藥的勁兒還沒有完全過去,身子軟的厲害,拼盡全力才撐著身子坐了起來,軟塌塌靠在了座椅上,一陣陣地頭暈目眩。
「兒啊,不要怪爸,爸現在跟楚治卿實力懸殊,就連魚死網破的資格都沒有……但爸給你保證,爸去泰國招兵買馬,三年之內,一定會給你報仇!」
葉永勝眼含熱淚,往骨灰罐里裝了兩捧土後,點了三柱香插在地上,隨即打開包,拿出了幾件葉天一的衣服,放到地上點著,同時,一邊燒著紙錢,一邊哭訴著對兒子的思念。
楚治卿是猜對了他不急於報仇的打算,但到底是沒想到他會搞這麼一手,畢竟,就連他都不知道葉天一到底死在了哪裡,當初放出風聲,只說葉天一是被楚浩然殺的,至於具體地點,則胡編亂造,說是被楚浩然大卸八塊,丟進了海里餵魚。
前陣子,葉氏還有人去海邊燒過紙錢呢。
就在這時,被老四切掉半隻耳朵的那位馬仔走到葉永勝身旁,彎下腰來低聲說道:「董事長,醒了。」
葉永勝並沒有抬頭,語氣冰冷道:「把她帶過來!」
幾個保鏢當即把趙雅楠拽下車,拖到了葉永勝旁邊。
趙雅楠臉上寫滿了恐懼,不住地顫抖著。
她不明白,葉永勝綁架她,是要做什麼?威脅楚宇軒嗎?如果真是這樣,那、楚宇軒,可就危險了!
不知為何,她堅信著楚宇軒一定會為了她來冒險。可是,她又不希望楚宇軒會為了她來冒險。
自從嫁給楚宇軒,她從沒有過任何的回應,如今,還淪為了別人要挾楚宇軒的籌碼……要是楚宇軒真出了什麼事,這份虧欠,她死都還不清的!
與此同時,趙雅楠也在擔心著自己的閨蜜和發小。
之前去劉凱家後,剛一進門,她就被人用迷藥捂住了臉,失去意識之前,她看到劉凱倒在血泊中,周筱若也被人一巴掌打倒在地,也不知道都有沒有事?要是他們出了什麼事,她這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
「趙丫頭,好久不見了……」葉永勝斜睨著癱坐在地、顫抖不止的趙雅楠,冷冷道:「幾年前,我曾去過你家,跟你爸聊過你和天一的婚事,你應該還記得我吧?」
趙雅楠吃力地張了張嘴,臉上的虛汗匯集到美人尖兒,連珠串般直往下掉:「你、你要幹什麼?」
葉永勝:「別怕,我只是想給我兒子一份慰藉罷了……天一從小到大,我都對他有求必應,只要他想要的,我都會給他!這輩子,他最大的遺憾,應該就是沒有得到你,所以,我打算把你們合葬,讓你下去,好好伺候他!」
趙雅楠猛地打了一個冷顫,瞬間呆若木雞!
「我葉永勝雖然是黑道出身,但我也有自己的原則,不會殘害婦女兒童……說到底,你其實不該死,就當可憐可憐我這個老父親吧,我那苦命的孩子……」
話至此,葉永勝緊咬住後槽牙,不讓自己哭出聲來,臉上早已老淚縱橫。
莫名地,趙雅楠竟漸漸止住了顫抖,似乎坦蕩了起來。
原來,不是為了拿她去威脅宇軒……
明白自己這回並不是拖油瓶,趙雅楠絕望地閉了閉眼,心中的恐懼感驟然間消弭不少。
美人的歸宿往往都是令人唏噓。
事實上,十年前那場綁架之後,趙雅楠就已經「死了」。
她永遠也無法忘記,母親是如何卑微地乞求著柳家那位大少爺不要碰她,甘願自己主動獻身,也要保住她的清白。
雖然母親意圖得逞,給趙雲博爭取了營救的時間,但那高傲了一輩子的女人,最終還是跨不過心裡的那道坎,投海自盡。
十年來,趙雅楠不知多少次夢到母親為了她而卑微受辱的畫面,拖著這折磨人的心理病惶惶度日,每天除了全身心工作、讓自己忙起來,空餘時間都是一種煎熬。
死便死吧,命數如此,權當解脫了。
只是,再也見不到那無恥混蛋了,再也感受不到他的溫柔,再也不會跟他鬥嘴,再也……
趙雅楠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在這種面對死亡的嚴肅時刻,為什麼還會想到那二世祖呢?
莫名地,她想起曾在書里看到過的一段話:什麼是愛呢?就像一種病,有很多種症狀,是想分享,是想見面,是想靠近,是不清醒,是很包容,是離不開,是隨時隨地的惦記,是莫名其妙的擁護,是想霸占他,更是想屬於他,只想屬於他。愛得越深,病的越重。
總管說:世間文字八萬個,唯有情字最傷人。
溫庭筠說: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況周頤說: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間無地著相思。
……
哪一句不是愛到癌症的幌子?
趙雅楠從沒想過要霸占他,也從沒想過自己可以屬於他。
但這頗多病症,她似乎中招不少。
「原來,這……就是愛麼?」趙雅楠唇角泛起幾分苦澀,自己似乎明白了什麼是愛,也明白了,自己好像、一直都在愛,但是,大抵是有些晚了吧……
「宇軒……」趙雅楠緩緩抬起頭,看著流雲在頭頂划走,心底不再蹦出半個字來,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身側的葉永勝捧起一捧灰,裝進骨灰罐,說道:「天一連個屍首都沒有,我本來,是想把你燒死在這兒的……」
頓了頓,話鋒一轉道:「但我在泰國有個高僧朋友,他告訴我,讓我在天一被害的地方取些土,然後把天一生前最愛穿的衣服燒了,取些灰裝進骨灰罐,帶去泰國,他會幫我替天一超度,讓他入土為安……」
「所以,趙丫頭,你現在也不用覺著怕,我不會殺你的,你還要跟我去泰國,墓地我已經托人買好了,等做完法事,我就把你跟天一合棺而葬,你不用承受什麼痛苦,我想,天一也不喜歡你被燒的面目全非的樣子……」
趙雅楠什麼都沒說,似是什麼都沒聽到,依舊面向著天空,唇角淺淺勾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