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權、錢、美色皆被冠以惡名,稱之為親情毒藥,但若深扒開去瞧一瞧,掩之於下的,滿滿當當、都是那一顆顆貪慾之心。
九子奪嫡害手足,方天畫戟扎義父,諸如此類的典故比比皆是。
楚宇軒笑著搖搖頭:「行啊,老東西,你等著吧,好好等著……不管你能不能到玄武門,反正你的三個丫頭、還有我這個逆子,都不會覬覦你的財產,但是……等你快要油盡燈枯、我拔你氧氣管的時候,一定會把這四個字再原原本本送給你。」
楚治卿撇了撇嘴,將話題拉回到了正軌:「先別惦記著拔我氧氣管,從今天起,你大概得幫幫我了。」
「幫你?」
「嗯,繼續保持你的紈絝樣子,抽空管管建築公司的事,萬海山的七寸在我手裡,很聽話的,當條忠心耿耿的狗使喚就行,二房,就交給你對付了,我得忙著繼續收購葉家,還要留心提防楚浩然那父子倆,實在是忙不過來……哎,老爺子這座山,一大半都壓在我頭上,我要是有點風吹草動,他就會藉機削我的權,要不然,咱爺倆也不用這麼被動啊!」
楚宇軒蹙蹙眉頭:「我得忙著查天極會……現在線索斷了,都不知道該怎麼查,哪有那麼多心思管你們爭家產?」
內憂外患,父子倆愁眉不展的模樣如出一轍。
片刻後,楚治卿嘆氣道:「天極會這塊大骨頭,要一口一口慢慢啃,急不了一時的,你先幫幫我,我也會用我的人脈,暗中查一查天極會。」
楚宇軒輕輕點了下頭:「成交。」
頓了頓,又說道:「其實,我有一個想法,你之前說,天極會幹的都是見不得光的事,那就從黑惡勢力入手,應該會有驚喜。」
楚治卿咂摸嘴道:「江城的黑道水很深的,早不是以前紋龍畫虎招搖過市的時代了,一個個都是企業家,你根本看不出誰黑誰白……我也不比以前了,現在大多生意都是合法的,跟黑道的那些人也沒再有什麼往來……」
「我不是讓你查,」楚宇軒打斷道:「你要是親自去查,他們也會有防備,只會事倍功半,而且,從那些小嘍囉開始查,無異於大海撈針,太麻煩了,所以……得暗中扶持一股黑惡勢力,搶他們生意,讓他們自己找上門來。」
說著,楚宇軒不由得想起了黑子,講義氣,有魄力,膽色也不俗,著實是個不二的人選。
可惜呀,楚宇軒這輩子就恨個毒,當初雖然覺得惋惜,但還是沒留他。
「從長計議吧。」楚治卿嘆口氣,說道:「先去看你爺爺。」
話音剛落,二房的公子和小姐並肩走出臥房,看到楚治卿爺倆,明顯愣了一下,繼而打招呼道:「小舅,來看爺爺?」
對楚宇軒,兩人只是看了一眼,並沒言語。
楚治卿點了點頭,笑呵呵回應了幾句。
楚宇軒這對表哥表姐分別叫楚君澤和楚妙彤,由於父親是贅婿,便隨了母姓,這二人也是跟了他們母親的蠻橫性子,打小便跟楚宇軒不對付,楚宇軒自然也懶得理會,一聲不吭走進了臥房。
臥房內,傭人端著適才那兄妹倆端來的燕窩,問楚嘯天道:「老爺,您嘗一口嗎?」
楚嘯天病怏怏靠在床頭,輕輕咳嗽了幾聲,斜眼看了看傭人手裡的燕窩,冷聲道:「去倒了。」
「是!」傭人剛轉身,跟楚宇軒迎面碰個正著,忙打招呼道:「小少爺,您來了。」
楚宇軒應了一聲,吊兒郎當走到床前,看著自己爺爺笑了笑:「本山大叔怎麼說來著?這世上最大的悲哀,就是人死了,錢沒花了。」
病床邊的私人醫生一個趔趄,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楚宇軒。
一隻腳剛邁出門外的女傭雙手一個沒端穩,手裡的燕窩摔了一地。
一早上,只要是來臥房看老爺子的,不管男女老少,哪一個不是哭哭唧唧,生怕老爺子感受不到他們的孝心?
這混帳私生子倒是灑脫啊!一進門就說這種喪氣話?
女傭心裡不免憤慨,下一刻,又聽楚宇軒說道:「老爺子,別急著死啊,這麼多錢呢,好歹花他個七八成再說。」
楚嘯天長嘆一口氣,瞪著這位最不得寵的孫兒,沒好氣道:「你個小畜牲……真要想讓我多活幾天,以後就別再來看我了。」
楚宇軒混不吝地笑著,自顧自坐到了床邊:「見一面少一面嘍,你再怎麼不待見我,我也是你孫子嘛……真孫子。」
楚嘯天這輩子不知聽過多少好聽到心坎兒里的話,眼下聽兩句並不好聽、卻又實實在在的真話,倒也不動怒,瞥了眼楚宇軒手裡的塑膠袋子,問道:「拿的什麼?」
楚宇軒古怪地挑挑眉,繼而看向一旁的私人醫生,說道:「你先出去,我跟我爺爺說點事兒。」
醫生為難地看向楚嘯天,得到楚嘯天的准許後,這才離開。
楚宇軒神神秘秘關好門,繼而回到床前,從塑膠袋裡拿出了一個礦泉水瓶,不急不慢地擰著瓶蓋。
楚嘯天心下已然會意,渾濁的眸子忽地亮了一下:「清香還是醬香?」
楚宇軒擰開瓶蓋,將酒倒在了瓶蓋里,小心翼翼遞了過去:「嘗一口。」
楚嘯天不假思索,接過瓶蓋一飲而盡,嘆道:「好酒啊……有些年陳了吧?」
楚宇軒奪回瓶蓋,擰緊後塞到了床下:「每天就喝這麼一小蓋兒,別貪。」
「哎……」楚嘯天意猶未盡,但礙於身體狀況,也不得不作罷,感慨道:「沒想到啊,如今最了解我的,居然是我最看不慣的孫子,呵呵……不過,我這孫子,一直跟我裝孫子,沒意思,真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