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兄弟拿薛燦泄憤的同時,還發生了兩件事。
薛飛在下午就召集了一批槍手,四處尋找著楚宇軒,遲遲無果後,便帶人摸進了楚宇軒在翡翠湖畔的別墅,打算守株待兔。
沒多久,司徒靜瑤卻意外地給他打來了電話:「你們那位狗腿子老王有些不對勁,給他老婆買了連夜回老家的火車票,而且,他今晚沒交槍!」
火車站,王所長扛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將妻子安頓到了臥鋪車廂。
妻子這兩天一直覺得他不太對勁,今天更是不知為何,給她買了去老家的火車票,像是連夜逃難似的,還聯繫了遠在國外讀書的女兒,讓她最近先跟學校請個假,回國在老家待一段時間。
放好了行李,王所長淺淺笑了笑,抱著妻子深深一吻,老夫老妻不知已有多久未曾這般肉麻過。
「老王,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但你要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
王所長點了點頭:「放心吧,不會有事……你好好睡一覺,天亮就到了,明天中午,記得去機場接女兒。」
妻子莫名覺得心慌,緊緊攥住王所長的手:「我們、什麼時候還能再回江城?」
王所長沉默了片刻,平靜道:「等我電話,應該很快。」
列車員吹響了哨聲,王所長再次吻了吻妻子,一步三回頭地下了車,每次回頭,眼神里的不舍便要深厚一分。
火車緩緩啟動,妻子趴在窗戶上,淚眼看著他。
王所長站在原地輕輕擺手,對口型說了句「我愛你」。
只是,情不自禁地,跟著火車跑了起來。
如今才發現,對這位枕邊人似乎有很多話要說,但是……大抵沒有機會了。
這世上沒有反方向的鐘,更替的四季驗證著「花有重開日」,卻叫人誤以為「人有回頭時」。有些路,在踏上去的那一刻開始,沿路看到的都只有走向深淵的路標。
走出火車站後,王所長開著車,疾馳去了公安部。
督導組入駐江城後,就是在公安部臨時辦公,除了網上的舉報通道,還在公安部大門口設立了兩個郵箱,鼓勵廣大群眾踴躍舉報。
車子停在公安部門口,王所長拿起副駕駛座上的厚厚一沓舉報資料,不假思索地下了車,將資料投進了舉報郵箱,如釋重負。
這輩子,他從未如此放鬆過。
上車後,王所長從腰間掏出了那把跟隨自己多年、卻從未開過火的54式手槍,用衣袖輕輕擦拭著,片刻後,下定了決心,啟動車子朝著薛燦家趕去。
他原本想過,等天亮後直接跟督導組自首。但想起這麼多年自己為薛家做過的惡、想起薛燦折磨金舒涵的畫面,這位同樣有個大學生女兒的老父親便萬分心痛。
他沒資格懺悔。薛燦也沒資格活著。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驅車離開公安部還不到十分鐘,一個邋裡邋遢的流浪漢緩緩走向郵箱,同一時間,牆壁上監控的紅點忽地熄滅。
流浪漢不慌不忙地靠在郵箱上,拿出一個發卡撬開郵箱,輕而易舉便將那份舉報資料取走,崗哨瞥了他一眼,視而不見。
半個小時後,車子停在了濱海公路的一個丁字路口等紅燈,離瀚海歡墅只有一公里。
王所長再度掏槍,打開保險,給槍上膛。
就在這時,一輛皮卡突然衝出了丁字路口,不偏不倚地撞向了他!
「嘭!」
王所長毫無防備,車子被撞翻,自己也被撞得頭暈眼花,手槍更是不知甩去了哪裡。
他捂著被磕破的額頭,拼命般讓雙眼聚焦,看到手槍就在後排,正要伸手去拿,一把匕首突然刺穿了他的手掌!
「啊!」
王所長發出一聲慘叫,下一刻,那把匕首自他的手掌抽出,順勢割斷了他的喉嚨。
王所長抽搐著,雙手死死捂住鮮血噴濺的脖子,再也發不出聲。
彌留之際,只看到一個下巴處有刀疤的中年男子,拿著匕首在他的衣服上擦了擦,隨後轉身,對同行的幾個殺手說道:「打掃乾淨。」
王所長的眼神從驚恐,到不甘,再到釋然,最後永遠閉上了眼。
曾幾何時,氣血方剛的少年為了哥們義氣打斷別人一條腿,勞改三年後,由好哥們牽線搭橋,接觸到了「薛」家,那滔天的權勢只是輕飄飄一句話,便讓他搖身一變成了差人。
本以為遇了貴人逆天改命,可這一路走來,才發現自己的每一步都踏在罪惡之上。
這個歸宿,他不知已在腦海中上演了多少遍。
總有人說惡人可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為什麼那麼多老實本分的人卻要在這地獄的十九層歷經九九八十一難?
善惡好壞,說不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