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宇軒慌忙站起身來,打開手機電筒,照在了老三的腰部,這才發現,那大塊頭的衣服已經被血染紅了一片。
小青聽到了楚宇軒的話,不禁擔心道:「老三哥,你、你沒事吧?」
「沒有,」老三撓了撓頭,憨笑道:「就擦破了點皮。」
楚宇軒緊張的說不出話,小心翼翼掀起他的衣服,看到確實是被子彈劃破了一道不深不淺的血口子,情緒依舊緊繃著,圍著老三上下左右查看了個遍,見沒有其他的傷,這才鬆了口氣,抬手便在那憨貨的後脖頸上拍了一巴掌,罵道:「你他媽不疼啊!能不能吱個聲?老子他媽要被你嚇死了!」
老三縮了縮脖子,呵呵笑道:「不疼,這有什麼疼的……小青,我沒事啊,嘿嘿……」
正在這時,哥三兒似乎有心靈感應一般,齊刷刷回頭看去。
手機微弱的燈光下,老四正渾身是血,拎著那把彎刀站在廠房門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鬼一樣極是瘮人。
那殺人機器的視線死死盯著老三受傷的地方,骨節被捏的咯嘣作響,看了會兒後,轉身回到廠房,平靜問道:「剛才,誰向那大胖子開的槍?……不是都想求死嗎?我給你們機會,出來承認……不夠膽了?那就繼續,一個一個來,我的手法,會比剛才更巧。」
幾個槍手看著他那一副無論如何都波瀾不驚的臉,繼而又看了看微弱燈光下隱隱可見的那具慘不忍睹的屍體,滿腦子都是老四剛才的殘忍手段。
這天底下,怎麼會有人在做這種事的時候眉頭都不皺一下?情緒甚至比拍死一隻蒼蠅還要穩定!
如今的幾人哪裡還有剛才的憤恨?一個個都開始不淡定起來,就不知誰會先繃不住開口?
楚宇軒給老三簡單包了下傷口,罵罵咧咧道:「裝備包里有繃帶,你就不能吭個聲讓我給你包一下?我他媽是會收你錢嗎?你個沒腦子的憨貨!再有下次,我一腳把你踹回少林寺去!」
老三:「我、我是想回去讓小青給我包……」
楚宇軒:……
小青:「少爺,你把他踹回少林寺吧。」
老五:「沙碧,泰山壓頂!腦子進過水的大沙碧!」
老三眼神幽怨:「大哥,你看他,又提那件事……」
楚宇軒笑著踹了老五一腳:「嘴別那麼賤。」
老五挑眉:「我是實話實……」
話還沒說完,老三便一屁股將他坐倒在地:「我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泰山壓頂!」
「Fuck!咳咳……大、大哥……help!救……救命!」
楚宇軒一副看戲的模樣,笑道:「你說你,誰都打不過,嘴還那麼損,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哈哈……老三,壓他一分鐘。」
是人是鬼都在秀,只有老五在挨揍。
對待兄弟們,楚宇軒似乎對老三總有些偏袒,每次有特大行動,最擔心的也是不慣用槍的老三。
其餘幾人並不覺得他是一碗水端不平,畢竟這大塊頭比正常人要傻一點,再者,還有一個原因,楚宇軒欠老三的,這輩子都還不完。
事實上,老三以前並不傻,相反地,有些賊頭賊腦,而且,按「落水為寇」的資歷,他比楚宇軒還要稍早一些。
老三本名叫張志明,父母崇信佛教,與少林寺一位老僧頗有來往。
可道世事無常,年幼時家中突生變故,父母意外身亡,那老僧見他孤苦無依,便將他收入了佛門。
但這貨卻是半點佛性都沒有,誦經打禪如坐針氈,一本經書背了兩年多才背會,還時不時的就溜出寺門,吃頓葷腥打打牙祭,偶爾順手牽羊,摸兩隻周邊農戶家的雞鴨解饞,沒少被同門詬病。
可那老僧卻對他寵愛有加,每次都力排眾議,保他不被逐出佛門。
按他的話來說:「佛門不吃葷腥,又不是佛祖定的,你體格如此健壯,適當補補無可厚非,佛祖不會怪罪,一切緣,皆是佛緣。」
也確實,光吃素怎麼可能吃出這麼大的塊頭?
直到十五歲那年,老僧圓寂,老三自然也被逐出了佛門。
好在,自幼於少林寺學武,老三也練就了一身本事,機緣巧合下加入了一個雜技團,表演一些諸如胸口碎大石、手劈磚塊、龜息功之類的絕活討生計。
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了大半年,某天,雜技團受邀去一艘郵輪上表演,可途中郵輪卻意外觸礁,船沉了不說,還遭遇了海盜襲擊。
見這大塊頭和尚生猛如虎,海盜頭子也有了惜才之心,便將他帶回老巢,自此,老三稀里糊塗的就成了海盜。
後來,在荒島上發現奄奄一息的楚宇軒時,其餘海盜見沒什麼財物,便悻悻回到了船上,看都沒看楚宇軒一眼,由他自生自滅。
但當老三聽到楚宇軒迷迷糊糊說了句中文時,吃驚之餘,更是有些激動,不顧他人阻攔,毅然決然地將楚宇軒帶了回去。
當時的楚宇軒傷勢太重,整個後背都發炎流膿,海盜頭子見狀,雖然心知沒救,但還是給老三面子,替楚宇軒找了位醫生。
儘管醫生都連連搖頭,但奇蹟就是真真實實地發生了。
沒人知道那遍體鱗傷的少年是靠著什麼信念活過來的。
身體一天天康復後,彼時的楚宇軒還是個文弱書生,自然被那群五大三粗的海盜瞧不起,好在有老三一直守護著他,也沒受什麼欺負。
為了報仇,楚宇軒開始靜下心來磨練自己,別人喝酒他在訓練體能,別人吃肉他在練刀練槍,風雨無阻,還跟酷愛飆車的海盜頭子學習車技,久而久之,他便在那群庸庸碌碌貪圖享樂的海盜之中脫穎而出,深受海盜頭子的器重。
人的尊嚴是靠自己爭取來的,這世上大部分的行當,只要努力上進,就能做人上人,這是亘古不變的真理。(當然,龍國Y草、銀行之類的行業並不在真理之內,那得靠爹。)
後來,一次行動中,楚宇軒一行人遭遇了海警的圍剿,老三為了救他而意外溺水,雖然被趕來支援的夥伴們救起,但老三的大腦卻因溺水受到了損傷,智力嚴重下降。
多年來,楚宇軒帶著他輾轉了無數家醫院,不知做了多少次治療,這才有了如今的結局,雖然還是憨憨傻傻,但起碼也算正常。
於楚宇軒而言,老三給了他兩次生命,這份天大的恩情,早已凌駕在了兄弟情誼之上,一輩子,都還不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