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口子走後,周筱若便堂而皇之地進了楚宇軒家。
老四儘管一萬個不樂意,但奈何是大哥的安排,也只能耐著性子忍著,心想大哥肯定是怕這發光發熱的電燈泡礙眼,所以又扔給了他吧。
與上次不同,周筱若沒怎麼犯花痴,而是一本正經。
「朴先生,我覺得很有必要跟你再做一次隆重的自我介紹,我叫周筱若,是你的心理醫生,今年25歲,身高164,體重105,三圍……呃,咳咳,為了能更好的掌控你的病情,請你務必添加我的微信……你千萬別想歪了,我只是為了方便跟進你的病情而已,快點,手機拿出來。」
老四正襟危坐,紋絲不動。
周筱若撇撇嘴:「楚總把你交給了我,我肯定要對你負責,作為一個病人,你怎麼能不聽醫生的話呢?乖啦,快加我。」
老四一陣無語,不情不願地加了微信。
周筱若隱隱察覺到,這面無表情的韓國歐巴對她的話從來都置若罔聞,但只要提到楚宇軒,那就絕對好使。昨天也是如此,本來對她愛搭不理,可把楚宇軒搬出來,他就相當的配合。
既然摸到了命脈,工作開展那自然會順利許多,好歹人家都付了五十萬天價治療費,怎麼著也不能像昨天那樣只顧著犯花痴摸魚吧?
起初,周筱若問一些無關痛癢的問題,老四還在顧及楚宇軒的面子,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著。«-(¯`v´¯)-« 6➈Ⓢħᵘ𝕩.Ⓒᵒ𝕞 »-(¯`v´¯)-»
但隨著問題越來越深入、越來越隱秘,老四就漸漸開始不說話了。
周筱若敏銳地察覺到,面前這歐巴的性格似乎有些陰暗,心裡也藏著很多不能說的秘密,可要想做治療,就必須窺探到他真實的內心,思索了片刻,便問了一個心理測試的小問題:「如果一條小狗被摔成了重傷,即便救活它,後半生也只能苟延殘喘,你會選擇救它嗎?」
老四平靜地眨了眨眼睛:「為什麼不殺了它,讓它解脫?」
周筱若驚愕了好幾秒鐘,這個問題,一般人大概都只會選擇救與不救,可他怎麼……很淡定的就選擇了解脫?
變態才會這麼回答啊!
「我需要知道,你以前的職業,請務必如實回答。」
老四薄唇輕抿著,看樣子不準備回應。
「你這樣,我沒辦法跟楚總交代……至少讓我知道你到底是哪種病症吧?……喂,你能不能好好配合?」
老四仍舊不語。
周筱若頓時犯難,思忖了片刻後,決定先試試催眠療法,便起身去沖了杯咖啡。
正在這個空當,楚宇軒給老四發來了微信:「好好接受治療,關於你的創傷後遺症,能說的就都說說,別難為周醫生……老四,是時候做出改變了,你再這樣下去,我很不放心。」
老四捧著手機,好半天才回過去一個「嗯」字,收起手機的時候,周筱若已經坐到了對面。
「歐巴,放鬆點,先喝口咖啡。」
周筱若將右手的咖啡送到了老四面前,隨後收回手,握住湯匙,輕輕攪動著左手的咖啡,湯匙擦著杯壁,發出輕微的尖銳聲音。
老四眨了眨眼睛,似乎對這種手段司空見慣,薄唇輕啟道:「催眠對我沒用的。」
周筱若心裡難免一陣挫敗,正尋思著要換什麼其他的法子,就聽老四繼續說道:「我18歲當兵,19歲加入絕密特戰隊,被選任為殲滅要員,通俗點講,就是特工中的職業殺手,專門執行暗殺任務……為了保密起見,絕密特戰隊的初步培訓,就是對藥物的耐性,以及對各種心理攻擊的抗性,尤其是催眠,所以,你的催眠療法,我完全免疫。」
周筱若在聽到「職業殺手」這四個字的時候,整個人都已經石化在了原地。
若說只是當過兵,甚至在當兵的時候參加行動殺過人,她都能接受,畢竟韓國有兵役法,但凡是個正常男性都不得違抗。
可這貨是個特工啊!還是個專門執行暗殺任務的特工!說白了,不就是個有執照的殺手?
這讓她一個平常最多只是接觸抑鬱症患者的小小心理醫生還怎麼淡定?
老四的表情萬年不變,對周筱若的反應也在意料之中,看著她眼裡的驚恐與無措,平靜道:「周醫生,你大概幫不了我,所以,治療結束吧。」
周筱若愣了足足半晌才回過神來,只覺得心臟砰砰直跳,也不知哪來的勇氣,說道:「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呢……我還有很多辦法!」
老四眨眨眼睛,文靜的像個人畜無害的三好青年:「是擔心費用問題嗎?楚總有的是錢,他不心疼,我更沒必要心疼,所以,我會讓他付給你。」
「不不不……」周筱若連連擺手,雖然戰戰兢兢,但並不想退後:「我是真的想,治好你。」
老四汲氣道:「我是個被惡魔吻過的人,從地獄中來,終歸也要回地獄中去。你離我遠點,對你好。」
周筱若忽然覺得一陣陰氣迎面撲來,心底森森生寒,叫她有些窒息,甚至都不敢去看老四的眼睛。
如坐針氈了片刻,周筱若起身,小跑著去了陽台,大口大口的呼吸著。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這個文文靜靜的男人居然會是個殺手!
那楚宇軒,是高價僱傭他來當保鏢的嗎?
老四目送著她跑去陽台,淡定地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事實上,自從得了創傷後遺症,楚宇軒給他找過好幾個心理醫生,可沒有任何一個醫生能攻破他的心理壁壘。
周筱若會怕他,也沒什麼好意外的,正好,還能讓這狗皮膏藥離自己遠點。
然而,一分鐘後,周筱若卻折返了回來,端端正正坐到了他的對面,模樣認真道:「我決定了,我要治好你!現在開始,我問,你答,請你務必配合我!」
老四頗為意外,沒接受,但也沒拒絕,只是靜靜地看著對方。
「第一個問題,你殺人後,心裡會有什麼感覺?」周筱若故作鎮定,雖然她以為老四隻是在做特工的時候殺過人,但畢竟是刀尖舔血的勾當,怎能不叫她心驚膽戰?
老四沉默了片刻,靠在了沙發上,做放鬆狀,平靜道:「沒感覺,就像做了一件很平常的事……我對生命,沒有敬畏之心,那是我的工作。」
周筱若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繼續問道:「你會有負罪感嗎?」
「夜深人靜的時候會有,我習慣讀聖經。」
「失眠?」
「算是。」
周筱若吸了口氣:「會不會有從噩夢中驚醒、辨別不來夢境與現實的情況?」
老四輕輕點了點頭。
「你最難忘的場景,或者說,你經常能夢到的噩夢,是什麼?」
老四的眼皮突然顫動了一下,沉聲道:「墨西哥。」
周筱若猶猶豫豫,鼓起勇氣握住了他的手:「發生了什麼?」
老四盯著她的眼睛看了會兒,隨後將自己的手抽離:「你會做噩夢的。」
周筱若看出了他眸子裡深深的抗拒,斟酌一番,覺得還是循序漸進比較好,免得再被自己刺激到。
但同時,她也有了大致的方向——創傷性後遺症,退伍軍人常見的心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