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敬酒

  因為常年養尊處優,剛剛逾牆的何進在跳下來的時候直接將腳給崴了。

  但生死關頭,哪還顧得上喊疼,何進咬牙拖著腳,一步步踉蹌崩了出去。

  一路轉道,心驚膽顫,然後何進就看到了自己的扈兵正在一處靜室高談闊論,置酒高歌。

  正當何進心中大定,形勢突然峰迴路轉。在看清堂內正發生的事情,何進駭得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此時的他,如墜冰窖。

  ……

  時間撥動到小皇帝帶著公卿文武入白馬寺。

  當華麗的車隊粼粼入寺,包括吳匡在內的一眾大將軍幕府吏士皆可見的放鬆了下來。

  在皇帝的車輿華蓋都還沒有完全消失的時候,吳匡就和張璋二人帶頭站了起來。

  其中張璋更是埋怨道:

  「這小皇帝是真的折騰咱們弟兄,每次來都要向他跪一下,往日裡誰不知道咱幕府的身份,誰不是向咱們磕頭?到這倒要給小皇帝做孫子。」

  吳匡皺著眉打斷了張璋,沒好氣:

  「行了,行了,少說兩句,我看你遲早要折在自己這張嘴上。另外我告訴你,現在咱們幕府樹大招風,你給我醒目一點,千萬別有了差池。之前那消息說有人要害大將軍,我看不是空穴來風的,咱們要是護不好大將軍,咱們也都要完蛋。」

  張璋點頭,對這些事情還是懂得的。

  但想了一會,張璋還是理解不了:

  「校尉,你說這事怪吧。你說是誰給咱們傳信的呢?要說以咱大將軍的氣度,真有這個消息獻上,那封侯也不在話下啊。又何必在市井裡傳個什麼氣。」

  吳匡搖了搖頭,以他不多的智慧也理解不了這個事情,但他有個猜測:

  「我覺得可能傳消息的人也是道聽途出,想有一棗子打一棗子的。又或者,這人壓根就是想將水弄混,然後好從中得力。」

  二人聊了一會,最後還是沒聊出個所以然來。

  這個時候,寺外的知客僧走了過來,說涼棚和果宴都布置好了,執金吾的人已經落座了,現在就等幕府的吏士們了。

  吳匡點頭,留了一隊人繼續巡視,然後吩咐其他人開始落座。

  等他們來的時候,在白馬寺的外牆下已經支起了一長條蘆棚,案幾、碗筷一應俱全,能容納大幾百人在那。

  白馬寺內的公卿們有酒宴,他們這些基層的吏士們自然是沒這個身份進去的,但陛下仁德,上下平等,所以也給這些人布置了席面。

  但因為人數多,準備倉促,所以這席面自然談不上多豐盛。但只那酒水是聖上欽賜,就已經讓在場人倍加感激了。

  只有張璋看的不滿意,隨意碰翻了一個瓷碗,他揪住知客僧,罵道:

  「怎的,有酒無肉,這酒如何吃得?你是瞧不起誰?覺得我們不配吃肉?我這麼和你說,不準備牛肉來,這酒咱就不喝。」

  知客僧往日所見,皆是善男信女,如何遇到這般不講理的人,非要向和尚要肉吃,於是吞吞吐吐還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時候早早落座的陳到看不過去了,悶聲道:

  「就你們幕府的兵是公,還要吃牛肉?你們也不看看自己配吃牛肉嗎?」

  這句話直接激怒了對面的幕府吏士們,他們紛紛拍著桌子怒罵:

  「你哪來的鱉,在這裡噴話,想死不成。」

  而那邊,劉備的執金吾們也紛紛站起來指著對面回罵。

  都是一群丘八老革,罵人的話來來回回就那幾句,最後見罵已經罵不出什麼,就準備直接撈起袖子去揍。

  就在這個時候,還是吳匡打哈哈,他扶起已經嚇得癱在地上的知客僧,溫言道:

  「這不是我弟兄們為難你,也確實是咱們武人消耗大,往日又吃滑嘴了,不吃肉熬不住的。這樣煩你去城裡跑一趟,讓酒肆那裡準備五百人份的肉、蔬,就記在咱們幕府,讓店家明天去幕府取錢。」

  知客僧看這裡都快上演全武行後,忙點頭,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就在知客僧準備出行的時候,從寺內轉出一人,正是白馬寺的主持。

  他一來就呵斥了知客僧,然後向吳匡賠禮:

  「吳校尉,這是咱們白馬寺不周,不過是些許酒肉用不著幕府去市,咱們白馬寺要是這些東西都沒有,還叫什麼白馬寺呢?」

  說著,主持就吩咐人,開始為在場的執金吾和幕府吏士們準備新的席面。

  很快,隨著酒肉陸續上來,蘆棚內的氛圍頓時熱絡了。

  這些軍將們都是心直口快的,有酒有肉,很快就將剛剛的不快放到了腦後,開始大聲吆喝起來。

  這時候,吳匡坐在了蘆棚的中間,在這裡正好可以從洞開的白馬寺大門看到裡面的情況。

  雖然在視野上依舊被阻隔,但在心理上,吳匡覺得離大將軍很近。

  而隨著吳匡的落座,包括張璋在內的幕府吏士們皆圍繞著吳匡坐在了中間。五百多人,整整齊齊。

  這時候張璋問邊上的吳匡:

  「校尉,要卸甲嗎?」

  吳匡看了一下四周,又看了對面已經卸甲的執金吾們,點頭,但最後又補充道:

  「卸甲,但只卸鐵甲,皮甲照樣穿著。還有兵刃不離手,就放在案幾下。」

  張璋點頭,然後自己主動將鐵甲卸到了一邊,再將鐵戟丟在了身後,前面地方太狹蹙了,放不下。

  而張璋這麼做,附近的弟兄們也有樣學樣。

  於是,一番叮叮作響下,幕府吏士們放下了武裝,開始痛快暢飲。

  白馬寺的知客僧是個妙人,知道自己剛剛得罪了幕府的吏士們,忙過來找補。他也不知道使了什麼關係,總之讓宮裡借來的一批宮娥、貂蟬出來給這些吏士們上菜。

  這些幕府吏士們從來都是候在玄武門外,從來沒進過北宮,更不用說看過內宮的宮娥了,此時陡然見這麼多靚色,滿臉漲紅。

  於是,須臾間,宮娥美婢川流入織,縱酒高歌,只把白馬寺當成了花國。

  這個時候,不知道是不是誰吩咐的,剛剛出言不遜的陳到端著酒就走了過來,他對著吳匡,悶聲道:

  「吳校尉見諒,剛剛是我吃酒吃懵了,說了不該說的話,這裡特來賠罪。」

  說著就將杯中酒滿飲。

  但吳匡卻當看不見,只繼續和身邊的吏士們攀笑。

  這個時候,張璋陰陽怪氣道:

  「姓陳的,你當自己是誰?讓你家主人劉備來敬酒還差不多,你也配給咱們校尉敬酒?也送你一句話,你也不看看自己配敬酒嗎?」

  陳到氣得滿臉漲紅,沒想到剛送給人家的話這會又送到自己手上了。但他也不敢多說,只能僵在這裡,不知如何進退。

  看到陳到還杵在這裡,吳匡最後還是將頭轉了過來,他上下打量著吳匡,意味深長道:

  「我知道你,你叫陳到嘛。我玄德老弟帳下的一員悍將,據說武藝能堪比冀德。這話我不論真假,就憑能出這麼個話,你之武勇想來就不凡。我那冀德老弟是某家平生見過武藝最高的武士,你能與他比肩,按理來說,你來敬我酒,這酒我得喝。」

  陳到不是小年輕了,知道凡是這麼說的,最後必有「但是」二字。

  果然,就聽吳匡突然拍了一下案幾,大罵一聲:

  「但誰說武藝高,這酒我就得喝?今日我就告訴你個乖,在前線,你可能算個人物,但在這京都,你就是個蟲,我捏死你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年輕人,你應該慶幸自己的主公是劉玄德,我與他有幾頓酒的交情,所以我不殺你。不然就憑你敢辱我幕府,你就是死路一條。」

  此時的陳到低著頭,一聲不吭,只是默默將杯中酒水再次斟滿,然後衝著吳匡一敬,但之後卻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動作。

  只見陳到將杯中酒水一滴不剩的撒在地上,然後頭也不回就走了。

  吳匡等人先是一愣,然後直接就被氣笑了。

  吳匡更是拍著案幾,哈哈大笑,然後怒罵:

  「狗奴,恁是真的想死。」

  說著直接就將案幾推翻,就要抽身拔劍。

  卻突然,吳匡感覺全身氣力被抽乾,隨後一個腿軟就栽在了地上。

  而隨著吳匡栽倒,本也隨吳匡站起的一眾幕府吏士們也一個不落的栽暈在地。

  即便沒暈的,這個時候看到袍澤弟兄們紛紛倒地,忙要回身拿武器,卻見那些武器早早就被宮娥們給抱走了。

  此前這些人都沉醉在這酒色中,如何還注意到這些宮娥從他們身後走過還順手拿了點東西走呢?

  於是,吳匡倒地,他絕望的看著那陳到轉過了身,雙眼赤紅的看著自己。

  而那邊,比陳到還快的是那些執金吾們,他們紛紛踹翻了礙事的案幾,酒肉撒了一地,然後將蜷縮躲在案幾下的幕府吏士們給拎出。

  隨後用手中的金吾大棒活活敲死,血撒了一地。

  最後吳匡是被陳到用酒爵活生生砸碎了牙齒,最後銅爵扣在了吳匡的臉上,他的半個臉被硬生生鑿爛了。

  看來到最後,人家陳到的這杯酒最後還是要喝的。

  之後,陳到帶著執金吾處理了這些人,隨後沖入了白馬寺。

  只是當他們魚貫入寺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何進正驚恐的捂住自己的嘴,伏在草叢裡一動不動。

  等到陳到這些人全部消失後,何進才一瘸一拐的向著京都狂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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