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雲箭

  前方戰場激烈的廝殺著。😲♖ ➅❾ˢ𝕙Ǘ𝐗.cό爪 🎁🔥

  泰山軍的壯夫和輔兵們也忙碌得不停。

  鄭大抹了額頭上的汗,又招呼了句手下再穩當點,才有空喝了一口水。

  自救了樂進後,鄭大的運道就起來了。

  現在的他已經在輜重營做了一個小吏,手下管著五十多副擔架,也是體面人了。

  他正喝著水,突然就看到兩個憨丁擔著擔架就像沒頭蒼蠅一樣亂竄。

  鄭大火大,直接破口大罵:

  「你兩憨子,跟著前面的擔架,上戰場去,受傷的弟兄們等你們救命呢。」

  兩個憨丁忙應著,就順著一個人流就跑向戰場。

  其實也不怪這兩個農夫,實在是現在的戰場後方太亂了。

  不斷有傷員從前方送下來,然後又有輜重營的輔軍要背負甲械、兵刃、箭矢去支援前線。然後路兩邊又到處是擺放推擠的輜重、糧秣。

  怎一個亂字了得。

  這時候又一隊殘兵扛著軍旗退了下來。

  鄭大眼睛尖,一眼就看出是中護軍的陷陣營。

  他帶著一伙人擔著水就迎了上去。

  此時,這些陷陣營的吏士們狀態都不好,垂頭喪氣的。鄭大不敢多話,就讓人放下水,準備去做其他的事。

  那些陷陣營的吏士們也沒有什麼驕氣,在幾個軍吏的約束下,陸續用水。

  走到一邊的鄭大隱隱約約的聽到那幾個軍吏在說什麼「恥辱」、「血恥」、「恩欲」、「黃天」這些字眼。

  又說什麼「別讓泰山軍看扁了咱們黃巾軍。」

  這個時候鄭大才知道原來這一批退下來整編的是老黃巾軍。

  鄭大撇了撇嘴,腰杆子不直覺就直了起來,頗有點底氣了。

  從這裡,可見黃巾軍與泰山軍的互融還是要走一段路的。

  在那些退下的陷陣營的一邊,還有一群沒有武器的秦胡義從,有步兵有騎兵,這會都聚精會神的攀在轅車上看著戰場的情況。

  每當有精彩的,就有人轉述給下面的袍澤,然後惹來一陣叫好。

  這群人就是在戰前最先反正的馬騰部。他們被引著退下來後,就被安排到這裡休整。

  然後在這些人前面,和剛剛那些陷陣營的慘澹不同。

  一批也是傷兵退下的,但卻扛著軍旗,喜氣洋洋。

  他們高舉著從敵人那裡繳獲的戰旗和軍器,在袍澤邊耀武揚威。尤其是在陷陣營的潰兵面前,更是走了三遍,惹來後者一頓叫罵。

  而這些人和之前的傷兵也不同,不少人即便受了傷,也拒絕躺在擔架上送下來。他們要和自己的袍澤們一起走回來,那才是勝利的回歸。

  看著這些不同的景觀,鄭大感慨果然還是咱老泰山軍硬。😎🐨 ➅➈s𝓱𝓾𝓧.𝒸O𝓂 ♢🐻

  這個時候,鄭大突然聽到有人喊他。

  卻是牛二幾個,他們這會扭著一個衣服破落還有血跡的俘口,一步一搡的走了過來。

  鄭大罵道:

  「讓你們去打水,弄的什麼事?」

  那牛二氣哼哼地道:

  「隊頭,咱們在水溪那邊打水,這個人就突然竄了出來,一看就是奸細。」

  一聽是奸細,鄭大趕忙跑了過來,先是端詳了一遍這個俘口,又摸了摸此人的身子,瘦骨嶙峋的,看著屬實不像是奸細。

  不過是不是奸細,誰也算不准,要是落在手黑的,直接當奸細砍頭又如何?但他鄭大心善,不忍心道:

  「你是奸細。」

  俘口非常激動,一個勁哇哇喊,但兩邊都聽不懂。

  鄭大和樂進這一批人都是來自兗州東郡、陳留一帶的。而面前這人說的大概是當地的土話,想了想,鄭大問了一圈自己的手下:

  「你們誰聽懂這人說什麼嗎?」

  大夥左右看,最後還是有一個之前走商的,舉著手道:

  「這奸細說要找一面杏黃大纛、持九節杖的人,說他大兄要他帶一句話給這人。」

  鄭大嘀咕了句:

  「咱這哪有這樣的人。」

  突然,鄭大福臨心至,一拍大腿,不敢置信:

  「恁娘,你不會是要找王上吧。」

  鄭大沒見過王上,但也知道咱家王上行軍駐紮都帶著一面「替天行道」的大纛,和那得自太平道的九節杖。

  鄭大一把拽著此人,惡狠狠道:

  「好個奸細,說你是何人?敢來刺殺王上?」

  這被抓住的俘口自然就是白兔。

  實際上白虎想簡單了,他到底還是出身太低,不清楚別說是戰時,就是在平時,他弟弟白兔都不可能有一絲機會靠近到張沖身邊的。

  所以,白兔剛跑到戰場的邊緣,就因為形跡可疑被輜重營的輔兵給抓了。

  要不是遇到了一個良善人,他命早就沒了。

  也許是他白家運道在,也許是張沖真的是氣運洪天,總之白兔這個嫩青遇到了鄭大。

  此時被鄭大拽著,白兔立刻意識到事情不對,他本性中的機靈救了他,他對那個能聽懂自家話的人道:

  「我兄是太平道的,他用性命換得了一個事關泰山軍的消息。帶我去見你家首領,我知道他,他是沖天大將軍。」

  這一刻,白兔全明白了。

  白兔的話被轉述給鄭大聽,這個時候反讓鄭大犯難了。

  他意識到人生的第二大機遇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了。

  第一次是他從屍體堆里將樂進給扒了出來。░▒▓█►─═  ═─◄█▓▒░

  但這個太冒險了,誰知道這人不是敵軍的暗諜,即便王上英武神威,一根手指頭都能碾死這人。

  但只要此人是諜報,他鄭大將他帶過去,就一定會被連累得萬劫不復。

  所以賭不賭?

  鄭大眼神變化,突然他看到了白兔的眼神,那是祈求。

  他想到了這人剛說的第一句話:

  「我兄用性命換的……」

  鄭大嘆了一口氣,明白了。

  他認真的看著白兔的眼睛,最後問了一次:

  「你真的有重大情報送給王上嗎?」

  人類的交流有時候並不需要語言,只需要一個眼神。

  看著鄭大,白兔猛點頭。

  最後,鄭大決定豁出去,他要帶著白兔去見王上。

  但手下們紛紛表示:

  「隊頭,咱還是算了吧。王上哪是咱們想見就見的?」

  見自己的權威被質疑,鄭大漲紅著臉,罵道:

  「你們懂個屁。知道中護軍帳下鐵騎軍司馬嗎?和咱老鄭過命交情。找他帶,咱還能見不到王上?」

  眾人見隊頭這麼篤定,一哄而上,紛紛表示願意護著隊頭去見王上。

  最後鄭大挑了兩個,一個是剛剛傳話的走商,一個是擒拿白兔的牛二。

  押著白兔,三人就去前面那片帳幕區,那裡是中軍所在。

  而越是靠近這裡,就越是能看到不斷有調動的軍隊開赴前線,而鄭大他們也開始感受到了那份戰場的喧囂和腥臭。

  順著風,滾燙的腥臭味滾滾而來,鄭大直接頂不住了。

  他本就哆嗦緊張,又被這味道一熏,直接就吐了。

  這裡的動靜惹來了一聲暴喝:

  「你們是哪部的,報上口令。」

  說這話的是一個彪悍的武士,手拿鐵矛,帶著五個鐵甲兵怒喝著他們。

  鄭大立馬不哆嗦了,連忙回答口令:

  「再造山河。」

  見鄭大答出了口令,氛圍才緩解不少。

  那武士是負責巡弋的橫撞將程普。

  他走到鄭大面前,肅道:

  「你是哪部,為何來中軍。」

  鄭大緊張回道:

  「將軍,咱叫鄭大,是輜重軍左營前屯擔架隊的隊頭,咱和樂進是刎頸弟兄。咱來找他。」

  程普自然是知道樂進的。

  他見這人能說出樂進的名字,對鄭大的身份也相信不少。他有心賣樂進的面子,就回了一句:

  「樂司馬已經上前線了,你戰後再找他吧。見你和樂司馬是刎頸弟兄,我勸你一句,在軍中別亂走。丟命的,懂?」

  鄭大忙不迭點頭,就要帶著幾個一起走。

  見鄭大主動慫了,白兔哪甘心,他猛然掙脫邊上的兩人,就奔到韓當面前:

  「將軍,咱有重大軍情通報。」

  但迎接他的卻是一支鐵矛,矛杆壓在白兔的肩膀上,然後直接將他壓跪在地。

  此時的程普再無任何表情,冷漠地俯視著白兔:

  「亂軍者,斬!」

  說完,程普就要一矛抽死白兔。

  卻在這時,白兔高喊:

  「漢軍援兵來了。」

  然後這一矛直接停在了白兔的臉邊,穩穩地定住了。

  程普看著白兔,抬頭對已經嚇得呆若木雞的鄭大道:

  「這人我要帶走,你們統統呆在原地不准動,誰敢跑,誰死。」

  交代這話後,程普讓手下的橫撞吏士留下來看守鄭大他們。然後他夾著白兔,就去面見王上。

  等程普走後,鄭大才舒了一口氣。

  然後邊上的牛兒就埋怨起來了:

  「隊頭,你不是說你面子大嗎?咱這會別說一起見王上了,怕是連命都保不住了。我就說那小子是奸細。嗚嗚嗚,可憐我上有老母,沒了我,她可咋活啊。」

  鄭大見牛二膽子都嚇破了,說話越來越晦氣,唾了一口道:

  「廢個屁話。老老實實呆著,命不但能保住,沒準這一次你就能娶媳婦了。但要是你自己亂跑,那活該你娘生了你個蠢蛋。」

  牛兒非常委屈,但最後還是問了一句:

  「隊頭,咱媳婦在哪?」

  ……

  此時在木台上,張沖聚精會神的看著戰場。

  到目前為止,戰事進展都很順利。

  隨著他將中路軍的後備支援上去後,在東面和正面的夾擊下,韋端已經力不能支。

  敵軍戰線正不斷後縮。

  張沖的目光穿透著戰場,向著東面方向看。他感到一絲絲心悸,這是很長時間沒有過的感覺。

  上一次這種感覺是在李進大帳中搏殺的時候,那一次老孫頭死了。

  這一次,為何會出現同樣的感覺呢?

  張沖的心頭有了一絲陰霾。

  他轉身對何夔問道:

  「東路散出去的游騎散了多少。」

  何夔看了一眼荀攸,然後荀攸主動回道:

  「回王上,戰前東面游弋散出到了五里,一共是三班十五騎。但目前為止,最新一輪的游騎都還沒回來。」

  張沖想了想,下令:

  「從橫撞將里選一批,騎三馬匹馬,再去東面探。」

  荀攸得令,忙下了木台交待這事。

  就在這個時候,程普夾著白兔來了。

  將白兔摁在地上後,程普單膝著地,對著高台上的王上,稟命:

  「稟王上,有附近山寮送來最新軍報,言漢軍援軍已到。」

  程普的話一片譁然,連台上的何夔都側目而視。

  不過,突然間就傳來一聲巨響,嚇得眾人全部從馬紮上站起。

  原來是王上竟然從丈高的木台上跳了下來,甚至還是穿著甲冑的。

  眾將大驚,忙要看王上是否受傷。

  但被張沖給揮手制止了。

  張沖走向白兔,用雙手將他扶起來,擦拭了他臉上的淤泥,溫聲道:

  「這情報是你送來的嗎?」

  此時的白兔已經忘記了話語。

  他看著眼前的這個男子,只覺得用什麼言語都無法形容他,白兔只感覺他強大的像大日一樣,溫暖著所有人。

  白兔的沉默,惹來了眾將的不滿。其中劉惠哼聲:

  「王上在問你話呢。」

  張沖笑這對劉惠道:

  「他還是個孩子,慢慢讓他說。」

  然後白兔就在張沖的鼓勵下,慢慢說了詳情。

  這裡面有些張沖能聽懂,有些張沖聽不懂,但張沖都沒有制止這個孩子。

  白兔講完後,紅著臉又低頭了。

  在他講完後,同時中山人的甄堯就對張沖轉述道:

  「此人說他兄長是太平道徒,得知了漢軍來援的消息後,就讓他送來。他兄長還中了三箭矢,生死難料。他兄長談得的情況是,敵軍大致有萬人上下,旗幟為河間、渤海、安平,且戰意高熾,原布置的游騎也被絞殺了。」

  果然,張沖最擔心的還是發生了。

  漢軍的援軍已經來了,而他現在還沒擊垮敵軍。

  他有足夠的信心繼續戰鬥,但鏖戰這麼久的弟兄們還扛得住嗎?會不會崩?

  張沖不知道。

  這一次,我張衝來守護你們。

  這一次,我張沖為你們衝鋒!

  這一次,我張沖帶你們得勝還家!

  於是,張沖抽出一張弓,取一響箭向天射出。

  這是徵集突騎的穿雲箭。

  ……

  穿雲箭的尖銳破空聲,傳到了東邊,馬武、徐晃、郭亮、趙雲聽到了;傳到了東壁,在那裡修整的李虎、嚴綱聽到了;傳到了戰場的外圍,奚慎、李輔、李弼聽到了。

  他們統統望向了那個中軍最高的地方,在那裡,王上在召喚他們。

  所謂:

  「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八副忠義膽,刀山火海提命現。」

  還有大概兩章這一場景卡就要結束了。在接下來會是一場對張沖真正意義上的武力爆發的時刻,讓天下人再次認識到什麼才叫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