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警局的路上,我忍不住嚮慕容清煙打聽到底是一樁什麼樣的案子?
「應該不是大案,沒什麼社會影響,否則我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沒聽到。閱讀但我真的很好奇,區區小案怎麼能難倒林隊那個老刑偵?他可是跟黃小桃師娘一個輩分的。」
慕容清煙苦笑道:「丁隱你真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如你所說,這案子還真沒多大,不僅不是連環兇殺,目前也沒有他殺嫌疑,就是吧,有點詭異。」
我跟餃子對視了一眼,問怎麼個詭異法。
慕容清煙皺了下眉頭,回答道:「這樣,我跟你們從頭說起。」
原來靜川市郊區有個大白魚水庫,這個水庫生產白魚,裡面的魚都是天然無污染的,肉質很細膩,適合家庭煲湯,於是吸引了很多垂釣愛好者。
這些喜歡釣魚的一般都是上了年紀的中年人,或者退休的,往往開車過去,一釣就是一整天。
然而兩天前,110指揮中心突然接到了一個報警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語氣驚恐,聲嘶力竭。
原來他在水庫釣魚的時候突然竿子一緊,當時就覺得有大魚上鉤,結果死活都拽不上來。後來喊身邊的朋友幫忙,幾個人齊心協力終於將那大魚拉出了水面。
「結果你猜怎麼著。」慕容清煙說到一半不說了,故意吊我們的胃口。
餃子哼了一聲,不假思索得回答:「肯定是釣上來了一具屍體,還能是啥。」
慕容清煙被噎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
我則主動讓她繼續往下說。
慕容清煙道:「確實釣上來了一具屍體!那屍體全身已經被泡的雪白腫脹,嘴巴死死地咬住那根吊鉤,明明已經死亡一段時間,那雙眼睛卻是圓睜著的,瞪著眼前的人。」
當時在場幾人全部被嚇得哭爹喊娘,反應過來就立馬報了警。
刑偵支隊聞訊趕來,當即將現場進行封鎖,然後朝幾名最先發現屍體的釣友錄了口供,便將屍體抬上岸,展開調查。
「當時我們發現了附近高壓線上有斷裂的魚線,水岸邊存在一雙41碼鞋下滑的痕跡,再結合曉宇初步的屍檢結果,判定死者應該是甩鉤時魚線誤觸高壓電,造成短暫性觸電落水死亡。」
聽到慕容清煙的話,我問道:「確定死者身份了嗎?」
慕容清煙嗯了一聲:「確定了,死者名叫劉呈軍,他兒子劉島四天前曾經來警局報案說父親失蹤,我們從失蹤記錄中找到了親屬電話,聯繫他來認領,最終確定了死者的身份。我們也在劉島口中證實,劉呈軍從三十歲開始就非常迷戀釣魚,尤其在老伴去世後,每天早上都會帶著漁具出去,晚上才回來。」
「而且根據現場情況,劉呈軍確實屬於意外死亡。」
我皺起眉頭,摸了摸嘴唇道:「然後呢?如果真是意外的話,結案不就好了。一起意外落水事件怎麼會讓你跟林隊忙的焦頭爛額。」
「據我所知,林隊當年跟黃小桃都是競爭對手,他那雙眼睛可毒著呢。」
慕容清煙從後視鏡瞥了我一眼,忍不住點頭:「哎,這你就說對了!確實是林隊這雙眼睛發現了不對勁,非逼迫我們繼續調查下去……」
我跟餃子都露出探究的眼神,慕容清煙便說起了另一樁怪事,當時他們將屍體送回警局以後,林隊望著屍體,想起了自己多年前逝世的父親,父親也熱衷於釣魚,五花八門的漁具買了一大推,每次在他因為案子心煩意亂的時候,就會帶著他去河邊坐一坐。
然而每次魚兒咬了鉤,卻在父親即將拉上來的時候,突然溜走。連續幾回都這樣,林隊頓時著了急,卻見父親依舊保持著雲淡風輕的模樣。
林隊很是不解,父親卻告訴他,人生就跟釣魚一樣,很多時候你以為自己做了完全的準備,就要成功了,卻功虧一簣。如果你就此灰心喪氣,拍拍屁股走人,那你肯定一條魚都釣不到。
但是你再等一等,時機到了,釣到的魚反而更大。
說話間,林隊父親便拉上來了一條足足幾十厘米長的大鯉魚!
林隊突然頓悟,破案也是如此,以為就要抓住兇手了,其實很可能時機並不對。但只要不放棄,繼續下去,很有可能連幕後黑手都會一併揪出。
想著想著,林隊的心就漸漸平靜下來。
林隊父親給了林隊太多難以忘懷的記憶,看著已經將近六十歲的劉呈軍,明明可以安度晚年,卻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那圓睜的雙目又透出了多少遺憾。
心酸的林隊上前用手去幫劉呈軍合上眼皮,卻發現無論怎麼合,下一秒他都會自己睜開!
被泡大的瞳孔向外凸出,這令那張慘白的死人臉顯得更為詭異。
林隊當即想到了一個詞:死不瞑目。
劉呈軍此刻的模樣分明就是死不瞑目的狀態,就連身為法醫的侯曉宇也表示難以理解,悄悄嘀咕這不符合醫學常理,死者會不會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冤屈?
林隊特別重視這樁案子,破天荒得喊慕容清煙,跟他一起找劉島作口供。
劉島也對父親的死難以接受,一直在哭,哭了大半個鐘頭,才斷斷續續得回復林隊的話。他告訴林隊,父親一向注意安全,平時都是結伴釣魚的,更何況他是一個垂釣老手,靜川市大大小小能釣魚的地方他都去過,從來沒發生過任何意外。
「我父親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謹小慎微,他有心臟問題,平時打電話都很小心,也從來不與人結仇,怎麼可能不明不白就死了。」
說到這裡,劉島又抹了抹眼淚:「都怪我,怎麼不找仔細點,那幾天我班都不上了,到處尋找我爸,實在找不到就趕緊報了案,誰成想,他居然死在了水庫之中。嗚嗚,自母親過世後,父親是我唯一的親人了,他怎麼……怎麼就……」
慕容清煙遞過去幾張紙巾,安慰劉島別哭了。
林隊也向劉島做出保證,如果真是被故意謀殺,他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兇手緝拿歸案。
慕容清煙又詢問劉島,那天劉呈軍出門垂釣時,有沒有跟人結伴?
「我那時候上班去了,不知道啊,我爸經常出去釣魚,我很少管他,也很少問,但他一般都是結伴的。可他的朋友我並不熟悉,可能要麻煩警察同志好好調查調查了。」
劉島說自己平時工作忙,就是想多掙點錢,也好讓父親多過幾天好日子,結果計劃趕不上變化。
慕容清煙跟林隊對視了一眼,二人都覺得當時現場應該有另一位釣友存在,很有可能是這位神秘的釣友害死了劉呈軍,然後故意偽裝成意外死亡。
「眼看著結案時間就快到了,林隊死死按住流程,就是不想草率的以意外劃上句號!所以我們只能一直想辦法拖。」慕容清煙煩躁得抓了一把頭髮。
我懷疑她的髮際線多半是自己薅禿的。
餃子問慕容清煙:「附近沒有監控嗎?」
慕容清煙說道:」那水庫在郊區,太偏了,之前倒是有一個攝像頭,但那裡小孩兒去玩水的也比較多,一個個就喜歡拿石頭砸。你換個好的,人家再給你砸了,後來也就沒人裝新攝像頭了。「
「再加上那邊垂釣者比較多,現場留下的腳印密密麻麻,也無從排查。」
說到這裡,慕容清煙瞥了一眼後視鏡,無奈得說道:「丁隱,這個案子對林隊來說意義非凡,無論是意外還是謀殺,我們都必須拿出充足的證據,不然他是睡不了一個安穩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