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二章 再見劉法醫

  「劉法醫死前的那個動作?」

  我不太明白宋陽的意思,努力回想。閱讀只記得侯曉宇曾告訴我,劉法醫當時是保持著手握解剖刀,彎腰的姿態犧牲的,半邊身子都被變成了黃金色。

  之後我只關心他為何會在短短一天內化為黃金骷髏,並沒有注意別的,難道說這之中另有內情?

  宋陽突然有些悲涼的說道:「劉寒秋是以生命為代價,給我們做出最後一個提示!」

  「什麼意思?」我問道。

  在宋陽的講述中,我得知了一個真相,原來劉法醫研究了一天一夜的屍體,並非一無所獲。

  當時的屍體還沒有完全乾癟,劉法醫通過檢測,發現死者所中的是某種特殊金屬毒素。這種毒素太過厲害,連骨骼都能被金屬化,但偏偏能跟血液融為一體,在血管中不斷循環。

  於是他拿起解剖刀想要驗證這一點,卻沒想到被濺了一滴血……

  黃金色的血液迅速侵蝕著他的皮膚,這傳染來得太快,快到他無法通知其他人。

  他的嗓子被毒啞了,耳朵被毒聾了,眼睛也朦朧的看不清楚。

  身為法醫的他知道,以這個速度,五分鐘內自己就會徹底金屬化。

  是的,生命還剩下五分鐘!

  為了不讓後來人再白白的犧牲,劉法醫沒有去想妻子,也沒有去想兒子。

  而是毅然決然的挪動解剖刀,指向了屍體的手腕處,那裡是醫生常常用來扣脈的位置,也是輸送血液的主要血管所在。

  記住,血液有毒!一定要記住呀孩子。

  完成了這個動作,劉法醫笑了,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自己一生的勁敵,那個天才少年丁隱,還有自己最得意的門生侯曉宇。

  保護好自己,才能為我報仇。

  我退休了,未來便交給你們下一代吧!

  只是很可惜,當時我們都被金屬化的屍骨吸引了注意力。

  好在有宋陽,他發現了劉法醫的暗示,這才在對決歐陽無垢的戰鬥力成功扳回了一局。

  劉法醫是用自己的生命去守護著自己深愛的靜川市!

  「鑑定中心的兄弟說,被這種金屬毒素侵蝕,是要承受至少十級痛苦!這比女人生孩子,比癌症還要痛……我不知道他到底生出了多大的決心,才能苦苦支撐維持那個姿勢,直到徹底斷氣的那一刻,現在的我只想說,劉寒秋是一個好法醫,一個值得我們所有人尊敬的前輩。」

  聽到宋陽由衷的話語,我都愣了,我怎麼都不知道劉法醫的死亡內情居然是這樣。

  他不是被無故傳染的,他是死在了戰鬥的第一線。

  這種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精神,就連我自己都做不到,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來換取真相,我可以輕微冒險,但絕不會以生命作賭注。

  「小隱,為師希望你以劉法醫為榜樣,永遠不要失去自己的初心。」宋陽一字一句的諄諄教導,我銘記於心。

  可是這話還有後半句:「鍊金術這樁案子,省廳領導特別關注!尤其是徐廳長對你的表現很滿意,他在開會時用了『青出於藍』而形容你。」

  聽到『青出於藍』四個字,我嚇了一跳,正要解釋,卻聽宋陽繼續說道:「幾天後,他會跟你見一面,不要緊張。」

  看來宋陽並沒有生氣,反而還為我由衷的高興。

  我漸漸得感覺到,宋陽是真的把我當自家人了,他會毫不藏私的教我學識,幫我搭線。

  「師父,謝謝你!」我真誠得說道。

  宋陽回了我一個笑音:「你這麼優秀,師父很驕傲!」

  下午的時候,我把所有未讀的微信通通回了一遍,慕容清煙很關心我的身體,問我要不要去醫院檢查。

  她還跟我說,宋陽將劉法醫為什麼中毒的真相匯報了省廳,希望能為劉法醫爭取一個『英雄模範』的稱號。現在靜川市公安局解封了,她也可以自由離省出市。

  慕容清煙還對我說謝謝,希望我能一直這樣陪在她身邊。

  我大抵知道她的意思,卻也不好明著攤開,只能回了一句:「明天清晨,我們去劉法醫的墓地走走吧。」

  慕容清煙似乎一直在等我的信息,我的微信剛過去,她就秒回:「沒問題,明天八點我來接你去靜川市忠烈園。」

  「好!」

  之後我又回了一下餃子的微信,餃子真的很傲嬌,她應該是跟慕容清煙或者特案組打聽到了案子最後是怎麼結束的。

  一會擔心我的身體,怕冥王之瞳又把我給弄得流血不止。

  一會又朝我發脾氣,質問我為什麼不回她信息。

  一會又道歉,說自己不該這麼發火,她沒控制住,叫我不要跟她計較。

  看著那一長串的信息,我知道餃子是真的關心我,連忙回了她一句:「睡了好幾天,我已經沒事了,明天打算跟慕容清煙去陵園探望一下劉法醫,你要一起去嗎?」

  餃子拒絕了我,說她跟劉法醫也沒打過交道,不太方便去。卻叮囑我中午趕緊回來,說什麼食堂新開了一家旋轉小火鍋,特別好吃。

  這不是明擺著跟我約飯嗎?

  不過我還是高高興興得答應了,人總要往前看,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呢。

  想著不能讓女生等,第二天一大早,比約定時間早了十分鐘,我就下樓了,結果一眼就看到了慕容清煙的車。

  看來她也故意早到了。

  我趕緊朝她招手,卻沒想到副駕駛也伸出來了個小腦袋:「丁隱,快點就差你了。」

  圓嘟嘟的臉蛋,水汪汪的大眼睛,粉嫩嫩的嘴唇,不是餃子是哪個?

  餃子怎麼會在這裡。

  上車以後,我正要開問,餃子卻搶先道:「哎呀,丁隱,下次這種事兒就不要喊我了。人家跟劉法醫又不熟,不過劉法醫這麼好,我是應該買束花看看的。」

  她懷裡抱著一捧菊花,外面裹著一層肅穆的黑紙,顯然早就做好了準備。

  侯曉宇感動得不行,一直夸餃子懂禮貌,尊重前輩。

  慕容清煙卻哼哼了一聲:「要是真有禮貌,就不會霸著副駕駛不放了。」

  「怎麼,你要讓丁隱坐副駕駛啊,他又不是你男朋友。」餃子撅起嘴巴嗆了一句。

  雖然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但我估摸著,應該是慕容清煙想跟我坐一起,餃子不讓,餃子想跟我一起坐在後排,慕容清煙不讓,於是兩個女生坐在了前面。

  這兩人還真是……

  我把頭轉向窗外,繼續裝成個二傻子。

  半個小時後,我們就到了靜川市的忠烈園。

  這裡埋葬的都是因公殉職的烈士,比如那個救跳樓少女,一起墜亡的消防員;比如因為疫情死在前線的醫生;比如抓捕匪徒犧牲的警察等等。

  看著那一叢叢潔白的墓碑,我才知道,原來真的有很多人為我們負重前行。

  我們才能無憂無慮的刷手機,玩遊戲,開心生活。

  這時候的劉法醫已經成功入葬,墓碑前擺滿了鮮花,盛滿了世人對他深深的懷念。

  墓碑上是一張劉法醫身穿白大褂的照片,照片上的模樣,很是慈祥,我仿佛能看到他在對我笑,對我說丁隱,靜川市就交給你了,一定要加油呀!

  過去種種猶如幻燈片般在我的腦海中一幀幀的播放,想到初見時的互掐,想到最後的真誠道歉,想到後來對我的照顧,我內心的滋味百轉千回。

  驗屍方面,劉法醫可能遜色於我。

  但在法醫精神上,他已經領先我太多太多。

  我伸出手,擦了擦墓碑上的灰塵,心悅誠服得笑道:「劉老,這一次我輸了,輸的心服口服!我一定會幫你守護好靜川市,不放走任何一個兇犯。」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那一刻,我好像看到照片裡的劉法醫朝我眨了眨眼。

  在這個崗位幹了一輩子的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座城市。

  在得到我的承諾後,他終於可以好好地睡一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