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卡烈的生活步入正軌，他是這麼自我感覺的。
上課，趕作業，背書，有空就去秦擇理的公司忙活，設計包裝圖紙，秦擇理還帶他看了看工廠的生產線。
「好厲害。」蘇卡烈感嘆道。
他指著不遠處的幾個大罐子問那是做什麼的。
「高濃度污水處理罐，小心別掉進去。」秦擇理開玩笑道。
秦擇理又帶著蘇卡烈去了灌裝區的觀看區域，下面是封閉的無菌區。
蘇卡烈看到了那款在學校宣傳大道上提及的微分子白酒，也叫輕白酒。
蘇卡烈跟著秦擇理經過一個又一個生產間，熟悉著這裡的布局。
他們也遇到了秦業成，他在帶著手下人視察工廠情況，快要過年了，各項安全指標需要注意。
秦擇理這波人和秦業成那波人互相打了招呼。
秦擇理介紹蘇卡烈給老爸認識：「爸，這位是我新招進來的omega設計師，蘇卡烈。」
秦業成注意到蘇卡烈灰藍色的瞳孔，有一瞬間的愣神，但又很快恢復常態。
蘇氏一族的特有標誌就是灰藍色的瞳孔，而蘇名優和蘇名修這對兄弟只是龐大蘇氏家族中的一脈分支而已。
蘇卡烈並沒有遺傳蘇名修特有的亞麻發色，而是和秦業成一樣的黑髮，蘇名優也是黑髮。
他和蘇卡烈握了握手。
「您好，秦總。」
「你好。」
蘇卡烈隱匿著內心的情緒，不帶任何感情地看著秦業成。
秦業成是標準的老派企業家風格，從樣貌到著裝。
秦擇理雖然長得像他，但總歸沒那麼老成，臉上還有著年輕人尚存的膠原蛋白。
秦業成繼續往下視察下去，蘇卡烈跟著秦擇理與秦業成擦肩而過。
「我爸是不是看著像老古板？」秦擇理對蘇卡烈開玩笑道。
蘇卡烈笑了笑，他哪知道秦業成到底是什麼性子，雖然秦業成也算是他老子。
一出生就沒見過面的父親。
蘇卡烈看著秦擇理描述他爸性格滔滔不絕的樣子，忽然有些羨慕。
若讓他去描述蘇名修，他也能如此話多，但內容都不會是什麼好評價，所以他寧願閉嘴。
而秦擇理對秦業成的評價都是正面的，但也有種疏離感。
似乎，並沒有親子間那種相愛相殺感，全是尊敬與崇拜。
這也有點不太對勁。
但蘇卡烈並沒有質疑的資格。
「走，中午帶你去吃員工食堂。」
秦酒企業大約提供了四萬個本地就業崗位，食堂非常大，飯菜種類也很多。
員工每月有一定數額的飯補，不多退、不少補。
蘇卡烈看了看，選了土豆餅和玉米粒以及一個饅頭，秦擇理看到後又給他加了個肉菜。
蘇卡烈和蘇名修不同，蘇名修喜好肉食，他不喜歡，只喜歡蔬菜瓜果類的食物。
他也不像蘇名修那般每日必飲茶飲酒還得抽茶煙，雖然蘇卡烈看到後也會撈上一口，但他本人對這些不感興趣，只是為了知道它們是什麼味道的，以後若有社交必要，好歹不會露怯。
蘇卡烈啃著饅頭就著菜，旁邊還有一瓶秦擇理從生產線上剛拿下來的一瓶輕白酒，喝上一口，安逸。
綿柔香甜不辣口，但也留下了穀物酒的芬芳，減少了窖味，年輕人還是不太容易接受太過刺激的口感。
蘇卡烈打了個酒嗝。
「咋樣，畢業後來這裡，願意不？」秦擇理誘惑道。
「挺好，就是得給我一個空車間，方便我創作。」蘇卡烈開玩笑道。
秦擇理也順他意笑了起來。
吃完飯兩人在食堂二樓的露台外吹風，蘇卡烈抽出一盒茶煙，這是他上次長假從蘇名修那裡順來的。
「你抽菸？」
「不抽。」
蘇卡烈雖這麼說著，還是嫻熟地給秦擇理打火。
他小時候經常給蘇名修點菸，還問蘇名修自己啥時候能抽菸。
蘇名修回他一句「小孩子抽什麼煙，你大了也別抽菸」。
「那為啥你就能抽。」
「因為我是你爹，我愛幹啥幹啥！」蘇名修輕輕拍了蘇卡烈頭一下。
小蘇卡烈捂住頭，撅著嘴，一臉委屈。
「爸爸壞壞。」
兩人吞雲吐霧起來。
「什麼煙，怎麼有股茶葉味？」秦擇理疑惑道。
「茶煙，安吉白味的，不過和香菸比，沒健康到哪去。」蘇卡烈解釋道。
「還是喝茶好。」秦擇理看了看煙身，繼續塞到嘴裡。
「嗯。」蘇卡烈應了一聲。
「你也喜歡喝茶？」秦擇理繼續發問。
「一般，有就喝，沒有就喝水。」
秦擇理呵了一聲：「挺符合你性子，我爸也喜歡喝茶，兩個爸爸都是，只不過我其中一個爸去世後，他才開始喝得多點，說起茶葉，還是我去世的父親了解得更多點。」
蘇卡烈點點頭，沒有搭腔。
「你喜歡喝什麼茶？」秦擇理一直在找話題。
「紅茶吧，正山小種之類的，煙燻那種。」
「馬尾松？」
「對。」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不過還是秦擇理的話更多些。
秦擇理雙臂搭在玻璃欄杆上，蘇卡烈背靠著玻璃欄杆，側頭看著酒廠園區。
空氣中充滿了酒糟味。
未來，這個酒廠的大部分股權會屬於秦擇理。
而他，跟在後面能混口飯吃就行，蘇卡烈看向更遠處的天際線。
不，他不會永遠跟在秦擇理身後。
蘇卡烈吐出環形煙霧，後加快速度，讓無數的水母煙霧通過了環形門。
秦擇理在旁邊看呆了。
蘇卡烈笑了笑，他逆著光，笑容在夕陽的照耀下若隱若現。
秦擇理覺得這很美，不僅僅是蘇卡烈這個人。
「卡烈。」秦擇理忽然喚了一聲蘇卡烈的名字。
「嗯？」
秦擇理搖搖頭：「沒什麼。」
有些話，不便言說。
無聲更適宜此刻的氛圍。
兩人靜靜感受著晚風的吹拂。
蘇卡烈想起了在老家去往公園路上的晚風，此刻的晚風並不是彼時的晚風。
半個學期很快過完，上交學期作業以及漫長的考試周，蘇卡烈忙於學業，減少了去秦擇理公司的次數。
期間蘇卡烈同專業的一個學生的學期作業莫名被毀，而對應教室的監控前幾天剛提交了報修申請，所以那幾天是沒有監控記錄的。
眾人只能覺得這個學生算是倒了霉，同時紛紛對自己的作品嚴加看管起來。
蘇卡烈反正一直有那間儲藏曆年優秀學生作品倉庫的鑰匙，對這一切的發生並不過度關注，只求順利度過期末。
布布倒是不怎麼在乎學期成績，因為那對他來說並無難度，他只是一直在物色開學後要去哪家公司實習。
雖然布普通工作的企業也不錯，但布布在乎的是實習通過後的薪資如何。
布普通也打了電話來詢問布布要不要過完年就和他一起去公司看看，認個臉熟。
布布說自己還要再研究研究。
「研究啥？現成的路你不走。」
「你的工資太低了。」布布直截了當。
「喲你還看不上你爸的實力了。」
布普通沒有強求，布布若能自己找到更好的，那也很好，找不到的話那還是終究會回到他這個選擇上。
布布想到之後可以和蘇卡烈一起回家過年，煩悶的心情便好了很多。
他看向一旁垃圾桶里堆成小山的碎紙片，裡面有他列印來的各類公司的資料和校招以及社招的對比信息。
還混雜著某純藝專業的倒霉蛋的學期作業。
和蘇卡烈的作品相比，布布覺得這人的作業簡直是一坨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