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閃過一串火星,燒灼著瀰漫著的恐懼氣息。→
林貨市場內,商販與大部分客人們都躲進就近的屋子裡,唯恐被那些燒紅了眼睛的魔法生物盯上。只有極少數勇敢的巫師,跟在安德魯與三叉劍的身後,阻攔那些肆虐的身影。
禍斗們的身影越來越近,模樣也越來越清晰。
鄭清看到了它們火炭般的眼睛,看到了它們如緞子般反光的滑亮皮毛,以及那一條條如同毒舌信子般分岔的尾巴。
它們的嘴裡吞吐著熊熊的火焰,路過之處一片狼藉,在身後留下肆虐著的恐怖火災。
不時有儲存藥劑的罐子被這些火焰引爆,發出耀眼的光芒與巨大的聲響,讓場面顯得愈發失去控制。
「砰!」
年輕的公費生扣動扳機,向靠近隊伍的一頭禍鬥打出一發辟邪符彈。
禍斗細腰一扭,閃過了符彈,卻沒閃出符彈的威力範圍。乳白色的魔法光暈以彈著點為中心,一閃而過,原本作勢欲撲的禍斗仿佛看到了可怖的天敵,頸間長毛倒豎,齜牙咧嘴,狂吠著向後退了幾步。
辟邪符以震懾與辟易為主,殺傷力並不強。
鄭清手中銀蟒彈倉內,大多數都是這類符彈。並不是他不想看到獵物被一擊致命,而是他從學校學到的絕大部分符籙,都是非致命性的。這也與第一大學一貫的教學宗旨相吻合。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沒有其他手段。
腰間灰布袋裡,還有一支裝填了血符彈的雷明頓,自從上一次他用血符製作的符彈將那頭撒托古亞後裔一槍打爆之後,他就悄悄將這種手段當做了自己的殺手鐧。
只不過眼下,面對一群『大狼狗』,他覺得自己還不需要使用另一桿大槍。
符彈爆發的餘波還引來其他幾頭禍斗,一齊壓低身子,衝著新入場的獵手們嘶吼。
羅伯特·李並沒有在意這些狂吠的犬狀魔獸,他的目光死死盯著林貨市場邊緣那處被突破的圍牆缺口,臉色異常難看。
「為什麼會引來禍斗!」他咬著牙,低聲的自言自語:「為什麼是現在?!」
「之前我們在市場裡看見有小販在賣禍斗幼崽,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鄭清猜測著回答道。此刻,他仍舊站在羅伯特的身側,雙手持槍,穩穩的看著前方。
剛剛打出的符彈雖然沒有打死那隻禍斗,效果差強人意,但鄭清並沒有特別沮喪。好歹吸引了幾頭禍斗的注意力,減輕了其他方向的壓力,這就是成績。
所以,他也沒有著急立刻填補子彈。
柯爾特銀蟒的彈倉容量是六發,他剛剛只打出了一發,餘量還很充足。
「果真是不詳的徵兆吶。」辛胖子站在羅伯特的另一側,手中沒有拿著法書,卻拿了一支羽毛筆與一個筆記本。當然,這並不意味著他對危險毫不在意。事實上,從跨過林貨市場大門開始,辛的身形就已經陡然漲大一圈,渾身的皮膚也變成了淡藍色。
看得出,與校獵會時候相比,他對於自己的變身能力掌控程度更強了一些,已經能夠維持低位變身的狀態了。
「我們要現在出手嗎?」鄭清看著遠處那些肆虐的禍斗身影,舔了舔嘴唇,躍躍欲試。
他感覺自己的大槍已經饑渴難耐了。
「不,」回答他的是站在隊伍最後方的蕭笑:「市場裡的情況目前是可控的,那幾頭禍斗,有安德魯與安教授,再加那些多堖人,完全能夠處理……我的占卜結果顯示目前最大的風險來自於那面圍牆。」
羅伯特沒有回頭,但他臉上浮現出一絲讚許的表情,點頭同意道:「不愧是拿過第一名的獵隊,每個人都很出色。但有一點你說的不明確。準確說,最大的風險是那面圍牆上的缺口……這處圍牆是貝塔鎮外圍守護魔法的第一道防線,圍牆之外,就是寂靜河與沉默森林。圍牆出現了缺口,意味著貝塔鎮已經向沉默森林敞開了大門。」
「這才是目前最大的危機。」
「黑潮即將從那個缺口中湧出。」
鄭清聞言,倒抽了一口涼氣。
最近一段時間,他不止一次聽蕭笑以及其他貝塔鎮上的老人們談及『黑潮』的可怕。而所謂黑潮,就是某些情況惡劣的冬末春初,沉默森林裡飢餓的魔法生物衝擊貝塔鎮,尋求食物以及其他出路的自然現象。
這段時間,恰好是黑潮最容易出現的時間段。就連步行街上,許多店面都縮短了營業時間,加固了門面的防護魔法。市場上現在最緊俏的,也是類似護符、陣盤、符籙之類的商品。
正常情況下,貝塔鎮周圍布設了大範圍的守護魔法陣地——雖然不能與第一大學的守護法陣相媲美,但也可以稱得上是高塔深塹、金城湯池——這些魔法陣地互為犄角,牽一髮而動全身。
從沉默森林裡衝出來的魔法生物,衝擊任何一處魔法陣地,都會引起周圍其他守護魔法齊心協力的攻擊。
大多數情況下,黑潮都會在貝塔鎮的層層防禦下逐漸消解,極少有真正打破法陣的情況發生。
按照鎮上老人們的說法,貝塔鎮最近一次被黑潮衝到步行街是三年前,幾頭厲火妖在其他魔法生物的掩護下衝破防禦陣地,沖入貝塔鎮,一路引燃了數十家店鋪。
林果家以前的林家鋪子就是在那次災難中被毀滅的,他的家人也都是在那次災難中喪生的。因為關係比較親近,鄭清對這件事印象格外深刻。
「幸虧林果不在這裡。」年輕的公費生扯了扯嘴角,低聲說道。
雖然他也不知道假如林果在這裡,會有什麼關係。他只是單純覺得不應該讓小男巫再一次面對這種糟糕的情況。
羅伯特·李並沒有在意鄭清的低語。
「準備迎接狂獵吧,」治安官輕聲對身旁的年輕巫師們說道:「打開你們的法書,睜大你們的眼睛,詛咒每一頭出現在你們面前的狂獸……告訴鎮上的人們,關緊門窗。」
「狂獵?」鄭清感覺一股冷氣從尾椎骨順著脊柱直竄而上,這個詞語似乎蘊含了巨大的負面魔力。
「深呼吸,」治安官似乎非常理解男巫的心情,指點道:「它們還在沉默森林深處……只不過它們冰冷的呼吸以及陰冷的氣息以及侵蝕了鎮子……所以,我們才會感覺正午的陽光仿佛月亮,火災的現場寒氣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