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課還有十多分鐘,教室里一片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鄭清從灰袋子裡抽出法書與《標準咒語·大學一年級》,準備好筆記本與毛筆,靜待老師到來。
蕭笑坐在靠窗的位置,拄著腦袋看向臨鍾湖的方向,指尖輕輕的敲擊著桌上的黑殼筆記本。
張季信則將臉埋在胳膊中,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
「昨天沒休息好嗎?看你精神很差的樣子。」鄭清用筆桿戳了戳紅臉膛男生。
「下飛機後遺症。」張季信的臉仍舊埋在胳膊里,瓮聲瓮氣的說著:「昨晚上做了一宿的噩夢,聽我舍友說我還磨牙了,把他們嚇得夠嗆。」
鄭清心有戚戚的點點頭。
他昨晚上也做噩夢了,今天從早上起眼皮就一直跳個不停。
「我覺得專機的這種出艙方式欠妥。」
「但我們別無選擇。」
「為什麼不用船呢?我是說,既然我們在一個島上,用船應該也比較方便吧。」
「速度慢,港口遠,海里妖魔更多。」蕭笑沒有轉頭,而是用懶洋洋的聲音回答道:「另外,如果乘船,我們也許不會從天上掉下來,但肯定會渾身濕漉漉的上岸。」
前排幾個女生忍不住輕笑起來。
看得出,蕭笑的這種冷幽默很對她們的胃口。
「為什麼不用時鐘去學校?」鄭清想起自己從大明坊回家的方式,忍不住繼續問道:「我覺得這種魔法又方便又快捷,而且沒有什麼出事故的餘地吧。」
「時鐘通道需要非常高級的魔法構建技巧,屬於高端出行方式。→再者,學生太多,通道有限,容易發生事故。」
這邊蕭笑的解釋還沒結束,鄭清另一側的辛胖子忽然大叫起來:
「臥槽!大新聞!!」
胖子擂著桌子,神情激動的站起身。
將周圍的學生統統嚇了一跳。
「有病!」
「神經病啊!」
前排的幾個女生捂著胸口抱怨著,轉頭狠狠剜了辛胖子一眼。
鄭清好奇的從胖子手中接過那沓報紙。
報紙背面是一則GG:
「貝塔鎮郵報:你給我們二十四分鐘,我們給你二十四小時的世界!」
翻到頭版頭條,一行漆黑的大字映入眼帘:
「妖魔出現在第一大學專機!(巫元八月初二,巫新社九有電)」
鄭清精神一震,細細讀了下去。
「一頭妖魔出現在第一大學入學專機,有乘務遇害,無學生傷亡報告。」
「這趟專機由長安機場飛往布吉島第一大學。機上載有約一千餘名學生,其中有三百名左右新生,還有二十人左右的機組成員。中午一時許,妖魔出現在專機三號餐廳,一名乘務當場遇害。專機護衛隨後趕到,將妖魔驅離。」
「第一大學入學專機由馬丁·托爾鍊金公司研製,巫盟月下航空公司運營。該設備於1990年投入使用,以取代運行長達一百八十年的連雲舟系統。營運其間,未出現系統性漏洞。目前,相關公司負責人正在布吉島接受第一大學與三叉劍的聯合調查工作,大巫師議會就此次事故正在做進一步風險評估。」
「截止初二上午九點整,第一大學獵隊仍在北海相關海域追緝兇手。目前,沒有大妖出面宣稱對此事負責。」
「據信,出現在專機上的妖魔是一頭百齡內的年輕巫妖,名叫尼基塔。她曾是第一大學阿爾法學院肄業生。十年前進入沉默森林做實踐活動時失聯,再次出現地點為上埃及某處金字塔附近,與一名獵手發生衝突,獵手犧牲。有消息稱,邪惡巫妖烏利希爵士曾在當地出沒。」
「尼基塔出身於貝塔鎮北區,幼時父母雙亡,由同區戲法師撫養長大。」
「本報記者,露薇·普利茲。」
新聞稿寫的平淡無奇,甚至連那頭女妖的照片都沒張貼出來。
如果說有什麼優點的話,那就是這篇報導基本還原了事情發生的大致情況。唯一讓鄭清有點不舒服的,是新聞最後一句話。
翻了翻前幾個版面,基本都在討論這次事故。包括各位評論員意味深長的評論,各路專家言辭犀利的解讀,甚至《貝塔鎮郵報》還專門開闢了一個版面,刊登讀者對這次事故的一些看法。
「這不算什麼新聞吧,這個事情不是已經跟你詳細說過了嘛。」鄭清通讀了一遍報導,除了那頭女妖的名字,沒發現其他有價值的消息。於是搖搖頭,將報紙還給辛胖子。
「不是那條,是這條!」辛胖子一臉鄙夷的搶過報紙,翻到娛樂版塊。
版面左側一整頁都掛著一位美女的全身像,在美女腰身,排著一行變形扭曲的大字:
【蘇施君未婚產子,男方身份成謎!】
女星身披黑色斗篷,側著臉背對讀者,鄭清只能看到她妙曼的身形與憂鬱的眼神。她的腳下,踩著一堆凌亂的玫瑰花,猩紅色的花瓣灑落一地。
「報紙上說蘇施君有孩子了!」辛胖子語氣激動的喊道。
原本熙熙攘攘的教室驀然一靜。
然後新生們呼啦啦擁擠了過來。
「你說什麼?」
「我看看!」
「不可能!絕對是謠言!」
「造謠一時爽!……」
鄭清目瞪口呆的看著擁擠而來的人群,有些手足無措。
他依稀記得蘇施君這個名字。
蕭笑說過,蘇施君是青丘蘇氏的繼承人,好像還是什麼巫師界的第一美女。專機上的乘務長好像就是蘇家人。
鄭清低下頭,又瞟了一眼那副巨大的照片。
報紙上的美女惱怒的看了一眼騷亂的教室,抬起斗篷的帽兜,將整個面孔隱藏在陰影中。整個版面上只剩下一片黑乎乎的陰影。
鄭清聳聳肩,將報紙還給辛胖子。
在幾位頗懂技巧的新生幫助下,辛胖子將這篇報導投射在半空中。
「蘇施君女士昨日對米爾頓公爵公開表態稱,自己無意與卡倫家族進行更進一步合作。她在回答記者提問時首次透露,自己已婚且育有一子,目前無其他長遠計劃。」
「蘇女士拒絕回應更多提問。」
「蘇施君女士現年二十五歲,是青丘蘇氏當代嫡女,月下議會最年輕上議員,據大巫師會議發言人早前透露,大巫師評審團已收到蘇施君女士的相關考核的申請。」
「米爾頓公爵為血族議會議員,卡倫家族當代家長,也是月下議會五大上議員之一。據傳,公爵傾慕蘇氏已久,為此曾多次與狼人王子威廉·塔波特發生爭執。」
「青丘蘇氏發言人拒絕對蘇議員的相關表態做出評論。」
「據悉,蘇施君將在十月上旬抵達第一大學,參加一年一度的校獵會開幕式。」
「屆時她將舉辦記者招待會,回應相關流言。」
文章很簡短,估計都不足五百字。
但每個人都認真的讀了一遍又一遍,試圖從遣詞造句中找到一點令人心安的詞彙。
然而事實如此殘酷。
教室里一片安靜。
男生們面如土色,如喪考妣。
這種情況鄭清還可以理解。畢竟心愛的女神莫名其妙生了孩子,對任何一個心懷憧憬的男孩兒而言都是巨大的打擊。
但女生們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是什麼鬼!
就像李萌,甚至撲在自家表姐懷裡嚎啕大哭起來!
鄭清感到有點牙疼。
雖然他對這位傳說中的巫師界女神非常感興趣,卻並沒有概念。距離產生的淡漠感在他小時候就已經體會的非常深刻了。
在自己的同齡人追逐明星時,他更願意呆在書房練習幾遍大字。
而且,他完全不能理解這份看上去嚴肅無比的報紙要用如此巨大的篇幅來刊登這種花邊新聞。
「老師來了!」
一聲怪叫從教室門後那副簡陋的鉛筆畫中傳來:
「快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