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線索太少。→」
蕭笑沒有理會鄭清的咆哮,而是繼續慢條斯理的分析道:「……更主要的是,你們膽子太小、技術又差,竟然被那隻小老鼠在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僅僅依靠目前的數據,是沒有辦法卜算出有效結論的。」
這些話雖然尖刻了一些,卻並沒有出乎大家的預料。
畢竟之前那番遭遇從頭到尾處處都流露出幾分詭異的跡象,原本大家也都抓不住太多頭緒。蕭大博士能夠分析出三個不同的的猜測,已經非常令人滿意了。
「事實上,與那隻小老鼠的身份相比,我覺得另一個情況才需要更加重視。」博士話頭一轉,目光灼灼的看向鄭清:「你剛剛說,回來的路上,經過環湖長廊的亭子……沒有看到亭子的編號?」
鄭清沒有猶豫,非常迅速的點了點腦袋。
蕭笑說的,是森林貓帶路去找鼠窩的途中,所路過的一座涼亭——去的時候,年輕巫師們只顧著聊天,沒有注意涼亭的編號。所以回去的時候,大家還特意注意了一下。
結果,真注意到了一件不同尋常的情況。
「……當時我還奇怪,是不是因為我個子矮呢。」年輕的公費生語速飛快的解釋道:「你知道,當時我還處於變身狀態,視線比較低……但是後來問了一下其他人,大家都說沒有看到那座亭子編號。」
「其實亭子上是有編號的,只不過被人抹去了。」辛胖子在旁邊補充了一句。
「被抹去了?」蕭笑抱著胳膊,拄著下巴,目光中流露出幾分探究的意味。
「一般涼亭的編號不是在亭柱上掛塊符板麼,符板上寫著亭子的編號。那座涼亭倒是也有符板,只不過符板表面好像被人用刀子刮去一層,連白色的木芯都被露出來了……所以上面的編號我們就看不到了。」
「這不合理。」鄭清輕聲說道:「我記得不止一本書上說過,第一大學是一座活著的大學,學校里的亭子、教學樓、廣場等活動場所的名字,都是學校『自己』命名的。」
「就像第一大廳、七號涼亭、學府照壁等等。」
「如果有誰想抹掉某座涼亭的編號,那麼有且只有可能是學校自己;倘若有哪個巫師有能力抹去『學校』給自己某個建築物起的名字,那不就意味著…」
「意味著那個巫師有能力隨時出現在學校的任何一個角落?」蕭笑接口,補完了鄭清的猜測,但同時又搖搖頭,否定道:「這只是你的猜測,準確的說,我們在座的每一位,對這所學校的認識,並不比團團多多少……說不定還沒團團知道的多。」
突然聽到巫師們提及自己的名字,原本團做一團,窩在書桌角落小憩的肥貓耳朵一豎,繼而磨磨唧唧歪出半張臉,半眯著眼睛,瞅了一眼正在說話的博士。
「喵?」它以為博士喊他有事。
「沒事,沒事……沒你的事。」辛胖子連忙湊過去,順毛捋了幾下,小聲奏道:「博士只是打了個比方,你繼續睡,繼續睡。」
團團抖了抖耳朵,不悅的扭過頭,重新把腦袋埋進臂彎里,繼續打著呼嚕。
幾隻掛在它身上同樣小憩中的小精靈,似乎察覺到肥貓輕微的動作,在睡夢中撲棱了兩下翅膀,喃喃著兮兮叫了幾聲。
正在開會的年輕巫師們不約而同的放輕了說話聲。
「……回頭我去圖書館查查資料,」頓了頓,蕭笑摩挲著面前那個筆記本,補充道:「也許能從哪位前輩的筆記中差到點端倪。理論上,那些亭子不可能出現編號缺失的情況。」
「稍晚一點我給鄧子飛只紙鶴,看看他們有沒有什麼消息。」鄭清也點點頭,贊同著博士的意見:「不論是那座亭子,還是那隻老鼠,都有點奇奇怪怪的。」
「這原本就是一座奇怪的學校,沒什麼大不了的。」辛胖子抻了抻胳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振奮著,最後說了一個對他而言算是不錯的消息:「總之,不管你們最後能找到什麼東西,我只知道,下一期校刊上的『獵奇』版面終於有新的題材了。」
……
……
早上跟著貓群歸來之後,林果便徑直回阿爾法城堡,去做他未完成的鍊金術實驗。因此他沒有參加宥罪獵隊那場小範圍的討論會。
聽完鄭清的解釋之後,小男巫把腦袋從斗篷中探了出來,睜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年輕的公費生:「這麼說,我們早上確實沒有看錯……那座亭子就是沒有編號的,對吧!」
鄭清看著態度積極的小男巫,心底忽然升起幾分不妙的想法。
他的這種預感在聽到林果下一句話之後便應驗了。
「吶,我說,隊長……我們要不要現在再去那座亭子那裡看看?」小男巫壓低聲音,語氣里卻掩藏不在那份雀躍:「就像你們說的,這座學校是活的。也許那座亭子的編號早上被人抹去了,但是到了晚上就又恢復了呢。」
鄭清嘶了一口涼氣,借著頭頂黯淡的月光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小男巫,繼而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身後那片靜謐的小樹林。
冬天的黑夜與夏天的夜晚相比,更加沉重,也更加冰冷。
沒有蟲豸的伴奏、沒有夜雀扑打翅膀、也沒有樹葉在夜風中沙沙作響的聲音。夜色中,除了刺骨的寒風之外,便只剩下樹枝被凍哭的嗚咽。
只是看了一眼,年輕的公費生就忍不住打了幾個寒顫。
「不不不,」鄭清腦袋搖的撥浪鼓,小聲提醒道:「不可能的,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吧。我們現在是在接受『懲罰』,決不能出什麼岔子,更不能早退或者被人發現缺勤……難道你還想下個學期繼續大半夜巡邏嗎?」
「嘁。」小男巫撇撇嘴,重新把腦袋塞進斗篷中,不吭氣了。
雖然他沒有說什麼,但卻讓年輕的公費生臉上有些發燙——仿佛不經意間,被人發現了自己的膽怯似的。
他的懷裡,一直騷動不安的小狐狸仿佛感受到了公費生尷尬的情緒,樂不可支的唧唧叫了起來,將大尾巴甩的撲棱撲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