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團只是後綴。」
「我們需要先選定範圍,然後再進一步縮小它。」
「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那我們可以想辦法在騎士團上增加一個前綴了。」蕭笑嘩啦啦翻動著手中的筆記本,飛快的說道:「歷史上比較著名的騎士團,比如歐羅巴的條頓騎士團、聖殿騎士團、善堂騎士團;北非的努米底亞騎士團;恆河的戰象騎士團;草原的黃金騎士團……等等,這些騎士團的名字中都蘊含了深刻的文化與血脈淵源,在歷史上諸多獵妖會戰中都取得了耀眼的功績。」
「我們既然選擇了騎士團,那麼就應該以騎士的準則要求自己。」
「謙卑,榮譽,犧牲,英勇,憐憫,誠實,公正,以及信仰。」
「問題是……我們能做到嗎?」
一席話,令宿舍里的氣氛頓時凝重了幾分。
蕭笑並沒有等待其他人的回答,而是徑直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不,我們不能。」
「不僅不能……相反,我們在這些美德的對立面走的非常遠……非常遠。」
「比如我,整天抓著這個厚厚的筆記本,希望能夠記錄自己看到一切……想要學到所有的知識。這是狂妄、是不自量力,也是貪心,是貪婪。」蕭笑一把將那個筆記本丟到旁邊辛胖子的床鋪上,語氣中充滿了厭惡:「但我既然承載了這樣的命運,那麼只能繼續貪婪下去了。」
幾隻原本正在為橘貓捋貓的小精靈們兮兮的叫著,振起翅膀,拖著那個厚重的筆記本,重新送回博士的面前。
蕭笑臉上的鬱氣消減了幾分。
「謝謝。」他誠心誠意的感謝著。
小精靈們對於收到稱讚感到非常高興,她們兮兮的笑著,歡快的跳著舞,在空中飛舞了幾圈,然後施施然重新回到橘貓的背上。
「你們呢?我想每個人應該都能找到自己背負的罪孽吧。」蕭笑手指輕撫過筆記本封皮上的鎏金烙印,目光從宿舍里的其他人身上掠過。
每個人都不安的避過他的目光。
只有帷帳下的陰影中傳來一個懶洋洋的回答聲。
「既然你是貪婪……那我就是懶惰咯。」迪倫仍舊把自己埋在棺材裡,這讓他的聲音顯得有些空洞:「一千兩百歲的漫長人生啊,我已經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厭倦,懶得出門,懶得讀書,懶得吸血,懶得有愛好,甚至懶得活在這個世界了。」
「那你幹嘛不去死。」鄭清感覺額頭一跳一跳的,忍不住插口道。
「因為我本來就是死的啊!」迪倫回了一個很冷的笑話。
林果響亮的笑了兩聲。
然後他發現沒有人附和,便乖乖閉上了嘴巴。
出乎鄭清的意料,第三個開口的竟然是一貫少言寡語的藍雀。
「師傅曾經說過,自信與自負只有一線之隔,自負與傲慢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在我專注於自己道路的時候,總會忽視其他人的感受……這是不對的。」藍雀很少見的說了一大段話,最後用一個詞總結了自己的罪孽:「傲慢。」
鄭清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忽然覺得話題有些跑偏,而且大家的發言似乎正在傾向於他印象中某個比較熟悉的概念。
還沒等他想好措辭,辛胖子就樂呵呵的開口了。
「真有意思,真有意思……」胖子抱著胳膊,斜躺在自己的靠椅中,笑容顯得有些古怪:「如果說我有什麼缺點,那麼就是貪吃了……但你們要知道,作為一個巨人,能量的消耗總是非常大的。從小家裡人就培養我時刻積攢能量,補充能量的習慣。以至於到了現在,有時候我會發現自己吃東西時有種停不下來的感覺……這種感覺有點嚇人。」
「還有我!」張季信掰著指關節,眉飛色舞的說道:「我的脾氣比較暴躁……不,應該說,我家裡人的脾氣都比較暴躁。我哥說這是遺傳,越暴躁越好……我不太明白其中的道理,不過我覺得應該是人在暴躁生氣的時候氣血流動會比較快,拳頭揮舞的會更加有力吧。」
當張季信的自我剖析完畢後,宿舍里一時陷入詭異的安靜中。
林果仍然在皺著眉自我分析,努力把向某個合適的負面詞彙上靠攏。而鄭清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把握住了蕭笑的想法。
「貪婪、懶惰、傲慢、饕餮、暴怒。」年輕的公費生伸手點著宿舍里幾個身影,臉色顯得很差:「我說博士,我們一共八個人,你搞七宗罪是要鬧哪樣。」
說著,他伸出指頭,分析道:「你還剩下色慾、嫉妒兩個頭銜……但是我們還有小和尚、林果、我三個人……話說,你們幾個把好用的詞都占了,我怎麼辦?!我也想當懶惰啊!」
「不好意思,你反應慢。」迪倫陰森森的笑聲從棺材裡響起:「承讓,承讓……」
「誰說沒有你的頭銜?我就覺得『色鬼』很適合你。」辛胖子腆著肚子,一本正經的說道:「或者你可以爭取一個雙料頭銜……比如『既懶且饞』?」
「喂,胖子……你剛剛說什麼?」鄭清眯著眼,從自己的灰布袋裡摸出幾張符紙,威脅的晃了晃:「說話要負責任……如果將來有了什麼偏差,哼哼。」
「我是有根據的。」辛胖子的眼神避開鄭清的那幾張符紙,嘟嘟囔囔的小聲哼道:「開學才一個月,你就跟三個女生糾纏不清……這不是色鬼,什麼才是色鬼……」
「三個?!」張季信的大著嗓門,嚷嚷道:「讓不讓人活了!旱的旱死,澇的澇死……還有,為什麼我只知道兩個?」
「我也只知道兩個……」蕭笑的臉上也露出了幾分好奇:「他什麼時候又找了一個?」
「喂!你們幾個說話有沒有過腦子!」鄭清的臉色瞬間垮了下來:「什麼兩個、三個……哥現在一個都沒有呢……」
「你不是在跟那個吉普賽女巫談戀愛嗎?」林果忽然回過頭,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我聽李萌說,你們兩個還互相送了禮物吧……」
「沒有互相送禮物……小丫頭的話你也能相信?」鄭清強調著,勉強認同道:「事實上,我們並沒有正式交往……只是關係比較好的同學。」
「哦,那你關係比較好的同學還有一個蔣玉。」蕭笑補充道:「你周末跟她出去的次數比伊蓮娜都多……這你不能否認吧。」
鄭清張口結舌。
「還有一個是誰?」蕭笑轉頭看向辛胖子,催促道:「難道他背著我們又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了?」
「咳咳,最後一個十拿九穩……學生會的老生們都知道。」辛胖子乾咳了兩聲,賣了賣關子,才慢悠悠的解釋道:「是校學生會副主席,科爾瑪,今年大三……一個非常,嗯,非常厲害的女巫……我都不知道清哥怎麼跟她搭上的。」
其他人齊刷刷的看向坐在床邊的年輕公費生。
「她是誰?」鄭清一臉茫然。
看他不似作偽,其他人又把目光轉向辛胖子。
「絕對不會錯的!」辛胖子信誓旦旦的拍著胸口:「校報編輯部的人都傳遍了,說學生會副主席科爾瑪今年找了個小男友,是九有大一的公費生……九有大一的男公費生是誰?」
宿舍里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鄭清身上。
「冤枉啊!我比竇兒還冤啊!」鄭清用力拍著床鋪,面紅耳赤的爭辯道:「前面兩個我起碼還認識……你們說的最後一個,我完全都不知道是誰啊!」
眼看話題將要滑向不可知的混亂地帶,蕭笑終於拍著桌子,終結了這番訊問。
「我們晚上再抽時間拷問吧,」蕭大博士笑眯眯的說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詞,然後補充道:「現在當務之急是完成社團申請表的填寫。」
「嗯,結合之前的討論……我給社團起的名字是『宥罪騎士團』。」
「事實上我並沒有想著套『七宗罪』,事實上也不能用……學校已經有一個社團用了這個名字,那是阿爾法學院一個歷史悠久的組織,所以,我們只能想個新詞。」
「宥者,寬恕也。」
「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我們在踐行騎士美德的同時,也要踐行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