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4章 蟬衣

  第2935章 蟬衣

  七個古老者。

  三個走星空之路。

  四個走正統巫師之路。

  而走正統巫師之路的四位之中,還有一個妖魔的老祖宗。

  很好,很平衡。

  只不過隨著先生的離去與海妖王的進階,這個看上去頗為平衡的狀態似乎有被打破的趨勢。原本巫師的力量對妖魔處於絕對壓制狀態,這也是為什麼,妖魔侵蝕性那麼強、巫妖轉化率那麼高,但卻在與巫師的交鋒中始終處於下風的緣故。

  但現在,隨著海妖王成為新的古老者,巫師與妖魔在古老者層面的力量趨於平衡。反而一直處於外域的星空力量,成為三者中最強大的一支。

  這種力量的轉化與對比,讓鄭清莫名想到了三國時代。

  魏蜀吳中,魏國最強,所以吳蜀兩國就要抱團取暖——難道先生在接納老姚進入第一大學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到這一點了嗎?

  想到這裡,鄭清不自覺的摸了摸耳朵,想到盤踞在祭壇周圍的那條青色異龍,頓時有些心虛:「——拉萊耶呢?」

  雖然他問的有些沒頭沒尾,但先生顯然曉得年輕巫師的擔憂。

  「祂確實是一個最大的變量。」

  先生輕輕嘆了一口氣:「原本我以為進階的會是若愚或者其他一些資歷更老的傳奇。但或許漫長的時間消磨掉祂們太多進取心,以至於被相柳這個非常年輕的傳奇後來居上。不過也不用太擔心。你替他磨滅執念,是份不小的善果,往後的日子裡,祂少不得庇佑你幾分……當然,如果你只是單純把希望寄託於海妖王的道德水平上,那麼以後肯定會有失望的時候。所以那條小龍就是一個非常不錯的信號。」

  說話間,他向腳下看了一眼。

  葉子小船上,驀然浮現一條淡淡的青色小蛇印記。或許因為來到了高維世界,那絲印記多了幾分生氣,宛若生靈般,在兩位巫師之間憑空遊走。

  鄭清猛然想起幾周前他從泉客來回來後,某天夜裡被拉萊耶拽去夢境時的遭遇。

  那幾日,住在自己耳朵眼兒里的租客剛剛化了卵,從卵里鑽出一條『活性』很高的青色小蛇,用拉萊耶的話來說,青色小蛇是『從註定被磨滅的執念中誕生,死亡最深處孵化的生機』『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萬事皆有一線生機,而生機是無法被磨滅的。」

  先生伸出手指,任憑那條小蛇盤在祂的手腕與指尖,聲音中帶著一絲感慨:「即便註定要毀滅的執念,也會源源不斷生出新的生機……這個小東西存在的意義就是不斷吞噬執念誕生的新生機,確保禁咒之力的磨滅過程不會再出現任何意外。拉萊耶用我的楷樹葉子做契紙,讓它成為你的契約靈獸,是一次非常微妙的表態。」

  「因為祂與妖魔那位老祖宗不太對付?」鄭清用自己貧瘠的想像力猜測著:「所以需要學校的支持?」

  先生不置可否。

  「有一點那個因素,但不完全。」

  他幅度很小的搖了搖頭,攤開手心,任憑那條小蛇虛影蜿蜒著落在鄭清身上:「——所有妖魔最終的歸宿都是妖祖的胃袋,拉萊耶能衝破這層桎梏,是氣運,也是機緣。沒有萬全準備,妖祖短時間內不會對祂下手。相反,祂的出現打破了巫師與妖魔之間原本的格局,所以巫師們對祂動手的可能性很大。」    「而祂現在還處於進階後調整階段……是所有古老者中最弱小的一個。」鄭清若有所思的接口分析:「妖祖不會對祂動手,但也不會幫忙,說不定還會落井下石。星空那三位與祂路徑不一樣,不會摻和進這四位的內鬥。所以,祂只能向您討饒?」

  先生聞言,頓時失笑:「討饒什麼倒也不至於。傳奇已經很難被殺死,更不要提古老者了,高階巫師之間爭鬥大部分都是以鎮壓作為結束……總而言之,拉萊耶只是把我之前做的安排更進了一步……有這條小龍在手,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內,你都不需要擔心拉萊耶對你不利了。甚至有麻煩,你還可以去找祂幫忙。如果你找得到祂。」

  鄭清長長吁了一口氣。

  丟掉的安全感漸漸回來一些,屬於貓的好奇心又冒出來一點。

  「您是第一位突破古老者的巫師,那之前消失的那些古老者呢?」他想起很久以前先生嘴裡冒出過的幾個詞。

  「不知道。」

  先生非常認真的搖了搖頭:「唯一可以確認去向的,是阿撒托斯,也就是開闢星空之路,第一位踏足無盡的存在。祂已經溶解在宇宙那深不可測的遼闊黑暗中了。至於其他幾位,或許也是相似的歸宿。」

  這個話題稍顯沉重。

  鄭清感到一絲後悔,連忙把剛剛從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某個念頭揪了回來:「——唔,說到星空,剛剛我好像看到有星光落向布吉島……學校那邊沒關係嗎?」

  說話間,他的眼神不斷瞄向先生口袋。

  琢磨怎樣才能委婉的從先生口袋裡掏摸出幾道古老者或者更高級別的符咒,來幫助學校擺脫當前的麻煩。

  先生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輕笑一聲:「你應該記得我現在的階位。」

  「古老者之上。」這點鄭清絕不會忘的。

  先生點了點頭,頗為耐心的打了個比方:「更確切的形容,是超脫宇宙與世界之外的概念。就像蜻蜓或者蟬的羽化,這是一個非常小心、非常漫長的過程。從背部破殼,先探出頭,然後慢慢抽出腿、翅膀、尾巴。羽化中的蟬還非常嬌嫩與脆弱,任何過於激烈的動作,都有可能導致它真身受到不可逆的損害。只有全部軀體脫殼而出,經過『界外氣息』的洗禮,身子才能重新堅硬起來。演義小說里那種捱一頓雷劈就飛升上界的故事,就像老農猜測皇帝一頓飯吃幾個大油餅一樣滑稽。

  金蟬羽化後,會留下蟬衣或者蟬蛻,作為它曾經存在過的模樣,保留在這個世界上。但你應該明白,它只是一個殼了……只剩一個殼了。」

  鄭清驀然醒悟先生這句話的含義。

  眼前的先生,就是那個『殼』。

  「——這個殼可以拿來嚇唬人用,也可以應付一些小麻煩。但它終究只是一個殼,沒有辦法永遠駐存在這個世界上。所以,以後的路,都要靠你們自己。」

  (本章完)